于是祁白露很配合,一整天都没刻薄他,郑昆玉也没找祁白露的麻烦,两个人跟往常一样和平相处,甚至看起来相敬如宾。晚上他们跟阮秋季以及电影监制吃饭,气氛一直和乐融融,反倒是阮秋季有那么一会儿沉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过完年后,影视圈大大小小的项目都陆续开动了,郑昆玉的工作忙了起来,自然没空一直陪他,他订了飞云南的机票,过两天就会离开北京。祁白露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郑昆玉离开的那天早上他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听到行李箱拖动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郑昆玉站在床前,郑昆玉看他醒了,戴着手套的手扶住他的下颔,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
祁白露觉得痒,在被子底下缩着肩膀问他要走了吗,郑昆玉说对,然后那个吻又辗转落在了祁白露的嘴唇上。虽然只是轻轻一贴,可祁白露的睡意被贴得荡然无存,他的眼皮向上掀,眼神有那么一丝茫然,这个吻过于温情了,温情得不像是来自郑昆玉。郑昆玉看进他的眼底,放开他直起身,祁白露直愣愣地看了他两秒,这才道:“……一路平安。”
郑昆玉就这么走了,祁白露下午有试镜,打电话让程文辉来接自己。试镜不用化妆,他们两个就没带化妆师和助理去酒店。在车上的时候,程文辉念叨片方太过吝啬,到现在没说第二次试镜要试哪一段剧情。他看祁白露不出声也不看剧本,以为他有十足把握,便问:“你前天不是跟阮秋季出去吃饭了吗?他们怎么说。”
突然听到阮秋季的名字,祁白露从角色中回过神来,云天传媒是《泉水凶猛》的主投资方,所以阮秋季对他印象如何至关重要,那几乎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
试镜的人最后只剩下祁白露、一个素人和佳兴娱乐公司的某男演员。蔡桐越得知自己落选之后,特地在微信给祁白露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符号,对他阴阳怪气,祁白露没理他。
祁白露慢半拍地望向程文辉,于是程文辉明白了,自己问也白问,说不定吃饭的时候,祁白露还在神游太空。
程文辉看着膝盖上的资料,手指点了点那张佳兴娱乐的男演员的照片,道:“之前潘效言放出选角墙的事,就是为了让我们跟蔡桐越鹬蚌相争,他好让自己的人抢角色。但他的眼光忒不好,这人除了形象符合角色,有一点演技吗?”
祁白露被他这么一说,想起了去年拍《西风多少恨》的情形,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心境,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额头。其实从镜子看基本看不出那道疤了,但用手摸还能摸到一个很浅的凹痕。
程文辉注意到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祁白露不是因为这种事而忧虑的人。其实祁白露有那么一秒还想到了阮秋季,想他把口袋巾按在自己的伤口处的瞬间,他手上的力道是温柔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面孔,直看进自己的眼底……
因为突然想到了,难免就这么漫无边际地想了下去,一直等车停在了酒店楼下,祁白露没注意到自己其实想了好一会儿。
试镜还是在上一次的酒店房间,工作人员比上一次少了很多,监视器已经摆好了等待演员就位,但薛放没有着急试镜,而是让祁白露等一会儿。祁白露问他等谁,薛放说要等一下阮总。
可能因为刚刚才想到他,意外得知他要来,心里会有一种轻微的相撞感,像桌面上的两只台球擦着肩膀轻碰了一下。
这个一会儿没有等很久,阮秋季敲门进门后,导演助理接过了他手里的风衣,阮秋季歉然地笑道:“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他说到堵车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看到祁白露了,所以倒像是专门解释给他听。导演等人连忙站起来迎了一下他,祁白露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阮秋季做了个手往下压的手势,坐在薛放身旁。
两张长沙发拼摆成L型,祁白露独自一个人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所以算是跟斜对角的薛放他们面对着面。阮秋季坐立的姿势向来比较散漫,但工作时的眼神还是认真的。
为了达到拍摄效果,房间的窗帘紧闭着,也没有开灯,但日光隐约从酒红色的丝绒窗帘后透出来,呈现出暧昧的暖色调。薛放跟他们讲今天要试的戏,是祁白露跟男一的一场对手戏,薛放觉得祁白露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吃力,便想找个工作人员给他对台词,因为没有多余的剧本给人,薛放有点犯难,阮秋季主动道:“我来吧。”
薛放有些意外地瞧着他,祁白露本来托着腮翻剧本,这时也抬头看他,薛放问道:“会不会麻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