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祁白露调整得很好,虽然台词还是背得慢。为了赶上原先计划的进度,整个剧组几乎处于封闭状态,气氛压抑,祁白露每天酒店、片场两点一线,连厦门周边景点都没逛过。
到了20号这天,祁白露险些要加班拍夜戏,但因为他提前跟阮秋季约好了,不得不推辞掉晚上的工作。制片主任一脸“我懂”的表情,问道:“陪女朋友啊?”
“不是。”
制片主任脸上的笑意却又深了一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心,不会说出去的。”
祁白露索性不再解释,一脸沉默。如果上个月阮秋季说要请他看芭蕾舞剧的时候,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就不会答应他了。
5月20日,本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一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谐音梗,所以这一天差不多变成了“情人节”,以及告白日、约会日、结婚登记日……
还好阮秋季没带花送他,也没专程拿什么礼物,只专门从北京捎来一盒子糕点。祁白露打开门,看到他站在门口时心想:哦,“女朋友”。
阮秋季很自来熟地拎着东西放在会客厅,祁白露想起上一回土笋冻的事,便有点疑心,怕他又拿什么奇怪的味道,阮秋季好像看出了他有顾虑,给他拆开系成蝴蝶结的丝带。
祁白露看盒子黄黄的,问他是芒果味吗,阮秋季笑道:“是榴莲。”
还好,这次不是讨厌的,反而是喜欢的。祁白露故意道:“我还以为是土笋冻。”
“你这么怕虫子。”
祁白露看他一眼,阮秋季又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咬过,所以留下了阴影。”
阮秋季说者无心,可祁白露听者有意,他顿了一下才道:“我不信弗洛伊德那一套。”
在阮秋季又开口之前,他走到卧室穿了外套,还是上一次的长衬衫。阮秋季斜倚在卧室的门框上,手插在裤袋里,问他为什么,祁白露换完衣服,拿好东西走到他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臂膀示意他让路,阮秋季微微欠身,让他先过去。
祁白露拿起茶几上的保温杯,道:“一个人的一生如果都由他童年的行为影响决定,实在太可悲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朝后看?”
“对。”
阮秋季把手拿出来,走过来道:“但你还是喜欢朝后看。”
祁白露一边扣鸭舌帽一边咂摸了一下他的话,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是在拐着弯骂他“喜旧厌新”吧。阮秋季笑了笑,走在前头给他拉开门。
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却一直坐在沙发上装作埋头看手机的程文辉,就在这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恰好阮秋季拉着门把要关门,两个人的目光便撞在了一起。
阮秋季看了他两秒,脸上还维持着那种散漫的笑意,但是目光一下子变得冷锐,尖针一样准确无误地朝他投过去,像是早就发现他竖着耳朵在那里监视,便就此警告他、提醒他。
程文辉心里咯噔了一下,阮秋季关门的动作没有停,不过一会儿人就垂下眼皮,很快关门走了。程文辉烦郁无比,放下手机心想:白露这个傻的,仿佛一点不清楚自己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他那个样子真的迟早要被这老狐狸给玩死……
何况老狐狸后面还有大灰狼……!
阮秋季坐飞机过来的,所以他们只能打车出门,两个人先去吃了晚餐,从剧院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了。附近虽然不是核心商业区,但整条街依旧很热闹,他们身边基本都是浓情蜜意手牵着手的情侣。祁白露帽子、口罩、超大墨镜全副武装,虽然有点显眼,还好没多少人看他,因为看他身边阮秋季的人更多。
方才他们看舞剧时,前排一对情侣不时扭头接吻,肩膀还扭来扭去,看动作手也在动,因为在黑暗中,越发有点肆无忌惮了。祁白露忍了很久,忍无可忍了就要凑上去说话,阮秋季按住他的大腿示意他别动,自己倾身凑过去,按住男方的肩膀,低声道:“请注意场合。”
阮秋季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听上去也很冷沉,那个男人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压低了帽檐的祁白露,有些恼火地搂着回头盯帅哥的女朋友转过去。这一次他虽然不动了,却狠狠骂了一句“死基佬”。
旁边的几个观众都听到了这一句,扭头看过来,微小的骚动像湖面的涟漪一样荡开,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
祁白露靠着椅背,颇为无语地盯着舞台。他虽然不会被这种话伤害到,但出门碰上这种事还是很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