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到走廊就打给了阮秋季,别的倒没什么,出门在外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他得确保人没出事或者突发什么事故。他连着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阮秋季都没有接,祁白露便有点沉不住气了。
于是祁白露一边重新拨号,一边往电梯门走,电话那头永远是“您拔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他按下一楼的数字键,等待电梯徐徐坠落。
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一楼的酒吧角落,阮秋季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屏幕,不甚在意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那躁动的催促的铃声像是并不让他觉得烦恼。
金发碧眼的酒保好奇地打量眼前的东方男子,看到他脸上似乎是个笑,又似乎完全不是,在酒保眼里那是标准的东方式的神秘表情,眉宇间笼罩着一点积云似的阴郁。阮秋季手里的香烟快抽完了,他把酒杯往前一推,等着酒保再给他满上。
酒保用英文说了句,“还是要刚才的酒吗?这酒很烈,再喝你就会醉了。”
阮秋季用夹烟的手去拿酒杯,温声笑道:“喝醉吗?还没有。”
第63章饮鸩止渴
说是楼下,出了酒店门口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路,一直走到沙滩那里,才会到阮秋季说的地方。祁白露上面只穿一件薄薄的T恤,夜晚的海风一吹,身上有些凉意,他情不自禁抱住了手臂。
没有路灯,一路上黑黢黢的,只有远处的灯火给他指引方向,祁白露穿酒店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沙子上。匆匆走到一半时,因为没看清脚下,被半埋在沙子里的椰子壳绊了一下,一不小心直接绊倒了。这一下摔得不疼,但有些丢人现眼,好在附近没什么人。
祁白露坐在地上,拍掉身上的沙子,拎起自己陷在沙子的半只拖鞋陷入沉思,拖鞋是草编的,因为刚才的那一下,上头的系带不知为什么踩坏了,穿是不能穿了。
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他抬头望了眼四周,一时不想再站起来,沾在皮肤上的沙砾怎么拍都拍不干净,看来回去之后还要洗个澡。任凭海风在脸上吹了一会儿,祁白露沉默地站起来,借着月光把两只拖鞋都拎在手里,赤着脚往海边走。
光裸的脚掌踩在沙子上其实有些痒,但也莫名舒适。只靠月光看不清脚下的路,所以祁白露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快走到酒吧时,他把手机收起来,抬头看到高大椰子树,衬在夜空中像一道一道的,洇开又凝结的墨水痕迹,椰子树底下就是闪烁的红色招牌。
酒吧是露天半开放式的,宽阔的走廊上摆了不少翠绿欲滴的叶子宽大的热带植物,祁白露走到暖光的灯光下,橙色的灯泡烧得微微发红,他脚踩上走廊的木板,往最深处走,本想直接叫住一个服务生来问,却一扭头看到了阮秋季的身影。
阮秋季独自坐在L型吧台那边,背对着祁白露,还是穿白天那件夏威夷衫。祁白露之所以一开始没看到他,是因为他们中间垂着隔音的白色亚麻帷幔,而现在帷幔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
祁白露掀开曳地的帷幔走过去,外头掀起一阵阵笑语的声浪,祁白露悄悄走到阮秋季身后,冷不丁道:“阮秋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阮秋季背对着他没言语,一只手撑在吧台上,指缝间的烟刚抽了一半。祁白露转到他的侧面,看他的脸,阮秋季像是这才看到他,抬起眼睛道:“你来了……”
祁白露闻到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气,而阮秋季的目光明显有点发直,道:“你喝了多少,是不是喝醉了?”
阮秋季没回答,他看到了祁白露手里提着的拖鞋,又接着低头去看祁白露的赤足,笑道:“今夜是手提金缕鞋吗?”
祁白露有些发窘,他知道这是李后主跟小周后偷情的典故,脸上却装作听不懂,道:“草缕鞋还差不多……时间很晚了,回去吧,我送你回房间。”
话正说着,他上前夺走阮秋季手里的酒杯和烟头,阮秋季乖乖由着他拿走,却在祁白露上来扶他的手臂时,突然双手环住他的腰,把人拖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祁白露被他这一下吓得猝不及防,手里的拖鞋“啪嗒”落在了地上。他现在看阮秋季又觉得他没醉了,掰他的手,道:“那你不接我电话,就是为了故意气我?”
阮秋季坐在高脚凳上,弯身把祁白露抱得更紧,他上身的重量往下压,压在祁白露的肩膀上,道:“你说呢?”
这三个小时里他在干嘛,他在跟郑昆玉睡觉。祁白露别过头,试图离他远一点,但阮秋季身上的酒气笼罩着他,不管他把脸朝向哪边都逃不开。阮秋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十足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