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初次相遇的一点一滴,仿佛是潮水冲上岸的贝壳,如今阮秋季又一一捡了回来。打开一只贝壳,就能看到一颗心动过的珍珠。阮秋季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光明正大地捕捉到了祁白露的侧影。他的动作并不明显,不像是在tōu • pāi,因此祁白露过了一会儿才瞅到他的动作,立刻在镜子里瞪了他一眼,但阮秋季已经把他拍了下来。
祁白露用眼神威胁他老实点,但过了两秒,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狐疑地看一眼阮秋季,低头看手机微信。阮秋季将刚才拍的其中一张照片发给了他,并配字说:“这张适合发微博。”
照片里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冰红茶,墙上贴着两行红字“烫发”“挑染”,再往下贴了一张A4纸,明码标价写着剪发15块,方形的镜子有些脏兮兮,但一点没妨碍祁白露的脸漂亮,阮秋季专门挑了他瞪人的那一张,看起来超凶。
祁白露回复:“不发。”
“很可爱。”
祁白露回复他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
“六十万个人说你可爱。”
“我没那么多评论。”
“给你买水军。”
祁白露回复了一个问号,听到旁边沙发上的阮秋季似乎笑了一下。
“拉黑了,不接受tōu • pāi。”
阮秋季也回复了一个问号,但他的问号立刻被“拒之门外”,祁白露真的拉黑了他。阮秋季抬头,看到祁白露眼也不眨地收起了手机。
祁白露看起来很冷酷,但阮秋季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从他唇边溢出来的笑意,察觉到阮秋季还在看他,祁白露便将嘴唇抿得更严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视他。
不管怎么说,在阮秋季眼里,祁白露剪头发这一行动预示着一个新开端。虽然祁白露很有可能只是嫌麻烦,或者在脱离之前的角色。剪刀细密的咔嚓声,仿佛也能把过去的愁绪剪断,为什么明明只是换了个发型,却像是脱胎换骨,难道真的是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祁白露站起来,对着镜子摸自己的耳朵,耳后的颈上有一粒久不见天日的小痣。
中午他们在附近的面馆吃饭,因为下午还要抢时间接着工作,他们都没怎么吃饱,尤其摄影师和导演,是现场精力消耗最多的两个人,祁白露只是间或帮忙拿一下采访话筒。
店里客人多起来的时候,祁白露扣上帽子准备出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去找阮秋季。阮秋季也不用他叫,祁白露没吱声,他就跟着出来了。两个人先后推开玻璃门,走到秋日的阳光底下,阮秋季以为他有话要跟自己说,祁白露道:“买奶茶,你来吗?”
“你请客?”
“我请客,你排队。”
如果祁白露一个人能拎得动这么多杯,也不会叫上他,毕竟整个店里只有他们两个闲人。
奶茶一共点了十杯,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穿过街口,站在一起等红绿灯。几个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兴趣班,一对异性恋情侣挽着手臂低语,骑自行车的大爷在前车筐里放了一只小狗,垂着头的女人手里提着行李箱,他们站在陌生的过路人中间。
阮秋季本来在看倒计时,后来扭头看旁边这个无言的人,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种“答案也不重要”的想法。
祁白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绿灯亮了还不走,便用手肘点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跟上。
这算是默认他可以重新走进他的生活吗。
阮秋季心想,他在慈善晚宴上看到祁白露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他提着奶茶过马路。这个场景没什么浪漫可言,但是午后的风吹拂,他们仿佛在走一条回家的路。头顶的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正好有一片叶子斜飞下来,擦着祁白露的发丝掉在地上。
祁白露以为有人碰了一下他的头,诧异地回头看,结果只是一片黄叶。一阵风动,整条街的落叶更多。
阮秋季注意到他一眼看了自己的手,道:“以为是我?”
“你又不是哪吒。”祁白露顿了一下又道,“是个人就不错了。”
这么没意义的对话,祁白露又这么刁钻,阮秋季却很想笑。普普通通一条长街走完,没有fēng • bō,唯一的fēng • bō就是有个人似乎认出了祁白露,朝这边看,祁白露淡定地后绕到阮秋季的左手边,让他挡着自己,对方还想仔细看,祁白露就差把头埋在阮秋季肩膀上了。
没有一会儿,阮秋季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