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章节之间选择不定,舔了下手指继续翻阅。
苏沉看着封面上的《1984》,隐约觉得这是本数学书。
“哦,在这,听我读。”许瑞平扶正眼镜,慢慢地读给他听。
老人的声音有些浑浊,但沉淀着岁月的气息。
“温斯顿,一个人是怎样对另一个人发挥权力的?”
“通过使另外一个人受苦。”
“说得不错。光是服从还不够。”
“他不受苦,你怎么知道他在服从你的意志,不是他自己的意志?”
“权力就在于给人带来痛苦和耻辱。”
这是苏沉第一次听别人给他读这样的书。
他听过老师读课本,父母念散文,但第一次听到这样凝重的声音。
像是透过声音本身,都可以咀嚼出许多苦楚和记忆。
以至于听完之后怔了很久,注意力才重新回到内容本身。
“这是乔治·奥威尔的《1984》。”许瑞平放下书,平和道:“有些事,也许我没法和你明白解释,抱歉。”
“我是不是该看看这本书?”苏沉觉得也许这里面的内容可以解惑,低头把内容记到本子里。
“时间到的时候,你会忍不住自己去看的,”老人笑了下:“现在显然还没有到。”
“我觉得很矛盾,”苏沉难过道:“权力不是可以用来做好事吗?”
“如果我是那个皇帝,我不会让大家互相厮杀,也不会让那么多人流血痛苦。”
许瑞平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你和元锦很不一样。”
“但在拍戏的时候,你必须要把自己放进他的生命里。”
老人俯身向前,如同催眠般缓缓发问。
“假如你是元锦,你觉得从一睁眼起,你生活在什么样的情绪里?”
十岁的苏沉,被父母深爱着,生活无忧无虑,没有面对过死亡,连殡仪馆在哪里都不知道。
十二岁的元锦,自出生起就在目睹死亡。
ru母,母亲,兄妹,所有人。
他感受过爱,但爱的来源陨落之后,他得到的爱就很少很少。
他看到过很多人受辱,也包括他本身。
尊严在死亡的困扰前不文一钱。
他常常坐在墨白梨花树下,看凋零的花,看随时可能夭亡的自己。
苏沉从和角色的链接里断开,只觉得后背都是汗。
“太痛苦了,”他忍不住握紧茶杯:“一切都太痛苦了。”
“这个角色很尖锐,”许瑞平温和道:“他后来也做了很多残忍的事,但从他有记忆起,没有什么不是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