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岳再无法忍耐,大步上前用力抱紧初冬。初冬挣扎不止,声音染上哭腔,“不要,我不要你……”
吴岳看到他苍白的小脸,嘴唇青白干涸,眼通红盈满水光,只是短短两天,就像一朵鲜嫩的花枯萎下来。吴岳紧抱着他不放,“我不会离开你。”
他埋首在初冬的颈间,声音同样因痛而低哑,“别哭……别哭。”
纤瘦的身体被男人手臂勒进胸膛,初冬推拒吴岳的手,想挣出吴岳的怀抱,却越缠越深,直到陷进吴岳的臂弯。
他喘着气,苍白的脸绯红,眼泪打湿吴岳的肩膀。他一路逃回孤儿院已耗尽精力心神,一天没有好好吃饭,身体虚软得支撑不住。吴岳的怀抱温暖厚实,充满令他心安的气味,初冬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疲惫地被搂进男人肩窝。
吴岳搂着他,大手环紧他的肩膀,“再给我一次机会,冬儿。”
“跟我回家好吗?”
吴岳抱着初冬离开宿舍楼时已是深夜。他一手托着初冬,初冬身上披着他的运动外套,一动不动窝在他的肩头,一条腿软软垂落,手指轻轻揪着吴岳的衣服。
吴岳和院长道谢又道歉,交谈几句话与人告别,踏出孤儿院的大门。院长站在门边,目送着二人离开。
“老天爷不要你的命,你就当死过一次,以后再不要想这种事了。”
医院的病床前,初冬说,“我杀了人,你还想留着我?”
院长苦叹,“从前你做过任何事,也都跟你的上一条命一起走了,不算数了,往后你就当人生重新开始,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深夜无车无光,吴岳选择在村里的招待所将就一晚。招待所小而老旧,日光灯滋啦地响,墙上的绿漆斑驳,黑黄污渍交加。吴岳多付了些钱,从老板娘那里抱来一床干净被子,铺在房间的床上。又请老板娘煮了碗面条,端进房间。
被子里鼓起小小的一团,吴岳走过去,把吃食放在床头,蹲下来,轻轻摸初冬的头发,“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好吗。”
初冬静了一会儿,才慢慢从被子里爬出来。吴岳顺势坐到床边把人抱起,他端着面碗搅拌吹凉,说,“先将就填饱肚子,等明天回家了,爸爸给你买灌汤包和果汁。”
吴岳伺候着初冬一口一口吃完东西,把空碗放到一边,“肚子还难不难受?”
初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胃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而产生腹痛,吴岳却不声不响看了出来。他吃饱肚子,胃变得暖热舒服,人终于从难受紧绷的状态慢慢脱离。
“你为什么不生气?”初冬问。
“生过气了。”吴岳拿热毛巾给他擦过脸和脖子,又擦干净他的手,说,“现在很高兴,因为找到了你,你也愿意和我回家。”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是。”
吴岳回答,而后捧过初冬的手,放在唇边低头亲吻。时间漫长,初冬怔怔看着吴岳,脑海没有思绪,吻像一片深蓝的海水降临,包裹他的全部感官。
“本子上画的是什么?”
“......女孩。”
吴岳和初冬一起坐在床边,看他画的画。初冬迟疑把手放在速写本上,慢慢翻开。画上是年轻的短发女孩,成熟的长发女人,正面,侧影,什么样子都有。
“她是原菲吗?”吴岳指一张蹲在地上抽烟的短发女孩肖像,问。
初冬抚过那张画。画画的时候,他偏爱美丽的女性,因为头发和身线都更好勾勒,但他脑海中关于美丽的女性只有一个具象,笔下的一切也就不自觉化成了原菲的模样。
“原菲,你为什么会钢琴,会数学,还会画画?”
“因为我天生就是这么有才华,不要太崇拜我啦。”
温馨软香的小房子里,原菲坐在画架前,拿着一支沾满颜料的画笔在画纸上涂涂抹抹,初冬坐在她旁边,好奇看着她画画。画上赫然是他们面前窗外灿烂的日落。
初冬问,“你这么好,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只喜欢你的弟弟?”
原菲噗哧笑出声:“这是什么问题?你觉得我好,他们自然也是觉得他好。”
“那你还需要他们爱你吗?”
“我需要,但如果没人给我,我也没办法,只能接受。”
初冬专心看着原菲画画。水彩笔刷柔软多彩,在画纸上抹开饱满的线与面,赤橙蓝紫层层叠盖交融,深蓝的窗棱框起弥漫的夕辉,景在原菲的笔下变得灵动跳脱。夕阳笼罩他们的身体,在地板上落下两条安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