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底底下忽然一声响，父亲皱着眉，一手捂着脸不说话了。
“宝宝，你考虑一下。”老爸抿着唇角，温柔笑道，“是个品行很好的男孩子，只是家里条件不太好，那天我们去上班，路上看见他把一个摔倒受伤的小女孩送去医院，心地挺善良的，他需要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正好他是你们学校的，我们就想把他接家里来住，放学了可以照顾你，一起上下学，也有个伴。”
男孩子？
我才不要。
我放下手里的叉子，不要吵架的念头刚一闪过，嘴巴已经不听指挥地说话了：“我有手有脚的，我不要别人照顾，你们要是觉得照顾我太麻烦，可以不用管我，在西方国家，满十八岁的少年可以自己dú • lì……”
“啪！”父亲一掌拍在餐桌上，脸色阴沉，“你在说什么？好好和你商量事情，你要把话说得这么极端这么刺？”
我吓得一抖，心里一阵发闷，有点儿待不下去了，起身：“父亲，老爸，你们慢吃，我约了同学一起玩……我走了。”
父亲从鼻子里呼出一股气，宽而结实的肩膀微微垮下来，不说话了，把叉子往盘子里一扔，哗啦脆响。
老爸看看父亲，又看看我，神色有些疲惫。
我背上书包要出门，阿姨买了菜刚进来，关切道：“少爷，又吵架了？”
“阿姨再见。”我推门出去，听见老爸起身的动静，“牛阿姨，说多少次了不要叫元宝少爷的嘛，搞得我们像封建社会地主家庭似的，你就叫他宝宝，或者淮淮就行。”
我们家住的这片别墅区，是繁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别墅区，每栋别墅之间的间隔很宽，留够了足够的草坪和花园，一般出去都是开车，除了散步很少有人走路。
在绿荫车道旁的步道上走了一会儿，安静的车道上响起车轮均速碾过的声音。
“宝宝，你上车来，老爸送你过去。”
一辆外形低调的黑色奥迪在我身边停了下来，驾驶座车窗是开着的，老爸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冲我勾了勾，“顺便帮你和你同学买两杯奶茶？”
单独和老爸相处的时候，我就觉得轻松很多，没闹什么别扭，直接拉开后车门上去了。
“老爸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有点儿懊恼刚才说过的话，尤其是对老爸，从小到大，他都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我刚才反驳父亲的时候，把他也一起怼进去了，“我没有要想和你们分开的意思。”
老爸笑笑：“这有什么的，我小的时候，也不会说话，那时候没少被你父亲揍……”
我：“！！！”
“他……他打你？！”我又惊讶又愤怒，“我从小就感觉他长得凶，但是我以为他对你很好，平时……平时他对你说话都很温柔的，他居然打你？你这么好他为什么要打你？这是家暴！老爸他打你哪儿了？你别怕他，他年纪大了，咱们两个人一起……咱们两个人一起去报警，可以去找警察，警察肯定打得过他。”
“宝宝。”老爸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地打断我的话，“首先，我……就比他小三岁，嗯？”
老爸平时很注重外表的，不说年纪，有人甚至会以为他是我哥哥，我立马改口：“只有他年纪大，老爸你看着是很年轻的，你看着……也像他儿子。”
老爸：“……”
“他对儿子……都比较凶。”老爸吐口气道，“我还是当他老婆吧，宝宝你别这么紧张啦，他上一次打我都十几年前了，当然如果不算上他恶趣味发作的时候打……咳嗯……你知道我跟他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嘛，男生们打来打去是很正常的事，我那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傻里傻气的，受点儿管教也好，你父亲那个时候要是不管我，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搬砖头挖煤呢。”原来是我误会了，也是，虽然父亲很凶看起来很坏，但在家里一般都是父亲毕竟怕老爸，反正小时候我犯了错要挨揍，躲老爸背后去，父亲就不敢动我。
他怕动手的时候不小心会误伤老爸，然后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老爸看着温柔，发起脾气来很难搞的，还喜欢离家出走。
“可是老爸你为什么说，”我有点儿疑惑，“他对儿子都……比较凶？你们还有别的儿子？”
老爸笑了：“哈哈哈哈没有没有，就是你老爸我，曾几何时给他当过一段时间儿子。”
我：“？？？”
老爸在红灯前缓缓停下，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我的表情，露了露白牙，尴尬地笑：“就是说他老管我管得严的意思，但是是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他其实是照顾我来的，总之老路是个好人啦，宝宝，你跟老爸说说，到底为什么，这段时间好像……特别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