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要你这些钱。”林鹤语气很重地说道。
沈绮又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早有预料,她很无所谓地说:“我并不强求。”她话锋一转:“但是你要知道这并不会影响我要带他走的结果,并不是你不收下这些钱,他就会留下,这不是交易,这只是谢礼。”
谢利?
因为他收留沈安,照顾沈安,然后他的家人现在找到他要接他走,感谢他这个外人帮助过沈安。
就这样简单吗?
“你的成绩很好,脑子聪明,应该知道就你目前的情况来说,收下这些钱才是最合适的。”沈绮讲这些话语气里并不带什么,是在平铺直叙,讲述事实一样的语气。
可是越是如此,越最是能够伤人。
林鹤情绪已经有些不稳了,他知道如果这位叫沈绮的女士真的要带沈安走,他要用什么才能留住沈安?
可是明明他都已经坚持着走到这了,他跟沈安都已经快要一起去上大学了!
他们明明还有很多未来数不清的日子可以一起相处,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
林鹤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甚至于他都没有办法再去掩饰他的情绪:“我们的录取通知书都已经下来了!”
沈绮像并不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回答说:“到国外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再读一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自己呢?他自己愿意跟你走吗?”林鹤胸口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手挤压着,有些透不过来气。
沈绮又轻笑了一下:“他又没有什么能力能够照顾自己,怎么叫他自己选?”
“可是我可以照顾他!我会……”
沈绮突然打断了他:“你会什么?你会一直拼命地打工,攒够你们的学费,然后去大学再勤工俭学,挣你们的生活费,你同时打三份工,又或者再拼一点打四份,不眠不休,去支撑你跟沈安的生活?”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是我现在来告诉你,到此为止了。”沈绮脸上的笑意彻底收敛了。
林鹤这时才知晓,她果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她那点儿礼貌的假面在林鹤的不识抬举下也不再往脸上挂了。
林鹤在这样的时刻,心里混乱,又好像很急切地想要为自己留下沈安找到一些有力的筹码。
他不太平稳地呼吸,然后语气有些急促:“我们住的房子快拆迁了…很快我们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我也可以给他很好的生活…”他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他原本是不爱说这种还未达到的事情的风格。
沈绮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残忍,她说:“我昨天和你们市里领导一起吃饭,你们那里三年内都拆不到。”
林鹤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张张嘴,还要再说。
沈绮却没有给他机会。
“你做了很蠢的选择。”沈绮目光落在林鹤身上,少年脸色苍白,但是身姿依然坐得挺拔,整个人都绷得极紧。
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他看着沈绮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像沈绮是夺走他最宝贵东西的恶人。
“我以后…我以后也可以给他很好的生活条件……”林鹤字句咬得很重,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态度很坚定,描述的事情也很快就能变成事实:“我可以做到,可以做的很好,不比你差。”
很稚嫩的年龄,却在跟沈绮叫嚣了。
但是他跟沈绮之间隔着的不是一点平坦的距离,他们相隔着深远的沟壑。
甚至这种距离都不是他跟沈绮在此时此刻拉开的。
“林鹤,母亲顾颖,生前在卫校毕业之后进了县区医院做护士,两年后认识了林明锡,跟林明锡一起来到市区,林明锡早前在工厂做技术员,后来进了市里的一家小公司做技术管理人员。他们花了近乎所有的积蓄买到一套小区房,你跟沈安做了邻居,但其实那是沈安家最开始住的最差的一套房。”沈绮继续不留情面地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我查了你以前的成绩,原本不出意外你应该是市理科状元,但是你高考的时候考了你三年来最差的一次校排名,但其实这都没有什么关系,别说你不是今年的市理科状元,你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呢?”
“你自己一个人搏,后续资源跟不上,幸运的话搏个十年十五年,到达我如今的条件,那沈安为什么不现在跟我走,偏要等你再拼搏奋斗十几年?他本来就可以现在就拥有啊。”
“再说你报志愿,高考降分六十分报,跟沈安上一个大学,他要是不懂事你就能一直看着他,他要是以后懂事,这就是可以挟恩图报一辈子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