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最风花雪月的东西。”何筝又画了两笔后才接着道,“这是我父亲说的。”
没记错的话,这也是何筝第一次承认和程荣升的血缘关系。
只是何筝没把话说全。程荣升那天和他讲的不止这些。
用三亿美金将自己的画拍下的当晚,那幅梵高割耳后的自画像又回到了程荣升的私人收藏馆。何筝或者叫你程文森当晚就在现场。
你目睹自己的父亲小心且虔诚的将一尘不染的画框再次擦拭,再挂回原处,你和程荣升并排站在这些错落有致的收藏品前,你问程荣升,这些只是你洗钱的工具吗?
直到那一刻,你对程荣升都还有那么一丝期待,程荣升若不是承认你是自己的血脉,也不可能坦诚直白:“那不然呢?”
“我知道你在学校里一直很争气。你母亲要你好好读书,你的成绩也一直没让我们失望。但是Vincent,你终究要明白,亲眼所见和亲身所感是有距离的。”
程荣升这才开始正式给你介绍这些馆藏,从东方水墨诗画到西方的古典文学:
他悼念亡妻的书法诗篇脍炙人口,他婚前就狎妓,婚后有通房。
他厌恶现代文明,留下野蛮原始的旷世杰作,他也抛妻弃子,自我流放的途中朋友妻也要欺。
除了他还有她。她手稿里的有情人全都终成眷属,她自己终生未婚,凉薄又无情。
她精神几度崩溃后都是丈夫的爱将她拯救,她并没有将婚姻纳入创作的基本条件,而是一间自己的房子,和每年五百镑的收入。
她的遗书是留给挚爱丈夫的。她写:亲爱的雷纳德,要直面人生,永远直面人生,了解它的真谛,永远的了解,爱它的本质,然后,放弃它。
“人不能永远漂浮在生活之上,”程荣升用了个新学的普通话词语,“人要活,就要接地气。”
程荣升看透了这些艺术品作为拍卖品的本质,你也看透了程荣升的本质。
你血缘上的父亲是个脚踏实地到对生活没有幻想的男人。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填补女人对生活的幻想。
就像一个老实木纳的男人学不会甜言蜜语,与程荣升的魅力相反相成的,是程荣升的处处留情。
你母亲能一往情深二十载,肯定也曾权衡利弊,而非你以为的那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是我最满意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