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还在想如果被发现了,第一时间是要保护好那些东西,而不是解释为什么。
手上的创可贴经过一夜的折磨,边缘翻卷了过来,黑色的污秽黏在上面。他撕下来,被保护的皮肉透着新鲜的白,与旁边的皮肤有着明显的反差。
薛覃想,我应该是干净的。
于是他走进浴室,脱掉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浴室热气蒸腾,他身体本就不好,从昨晚到今天只吃了几口菜,胃里空空,又频繁走动,他走出浴室时几乎快站不稳。
扶着墙站稳,他深呼吸了几口,给自己灌了一口不知道几天前的水,走回那个沙发继续坐着,然后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通常他一天醒过来就是在家坐着发呆,不管什么时候醒过来他都跑到客厅那个沙发上坐着看窗外。他很喜欢看外面,光是看对面那栋高楼不同时间段反***的光打在自己家的哪个位置,他都可以看一天。但是他就是没有力气出门。
以前状态好的时候他还在画画,没日没夜的画画挣钱,他现在这套房子是自己贷款买的,首付是当时卖了旧房子的钱,月供靠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和毕业以后工作挣的钱。他画画很有天分,擅长运用夸张的颜色,他画人物画和山水画都得心应手,所以他想上帝是公平的,让他生病,又赋予他艺术的能力。
他很喜欢画画,只有画画的时候能短暂忘记不快乐,才会感觉时间飞逝,但是他最近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大学毕业一年零六个月,他终于在上个月彻底暂停了工作。
因为他在严的学校蹲了一个月,一次都没看到过严。
都说过了,他是靠那点喜欢续命的。
第七章
他坐在沙发上,把粥从保温盒拿出来,已经冷透了,他味如嚼蜡般放进嘴里。
掉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摸出来,打开消息页面,是前公司前辈发来的:小薛,最近状态还好吗?有一个客人点名要你画的画。
薛覃对着屏幕发呆,之后便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删除了聊天记录。他辞职时委婉的告诉前辈自己最近状态不太好,想休息一段时间。前辈谅解他,只说帮他把职位留着,随时欢迎他回来。
对于无法给出回复的自己很苦恼,只好把聊天记录删掉,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退出消息页面,然后发现通讯录那一栏多了一个红色的+1,他点开,看到新的朋友那里有一个验证信息,写着:薛覃你好,我是严。
那只又老又旧的手机在他手里几乎握不住,他不知道是手机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想自己大概出现幻觉了,几公里外躺在医院的严,和就在屏幕这端的严,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在自己大脑。
他深呼吸几秒,颤抖着手点开那栏通知,如果他文字功能尚未退化的话,那上面的确写着:薛覃你好,我是严。
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似的,他控制不住从沙发上跪了下来,双手捧着手机,手机屏幕碎得四分五裂,偏在此时极具艺术的从严头像处划过,他头像是一池湖水,被分成了两半。
薛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同意,屏幕刷新了一下,下方那栏“前往验证”就变成了“发消息”。
此刻他仿佛也融进那片湖水里了,他的心一半在严手里,一半沉入湖底。
上午11:35分,薛覃和严成为了好友。
半小时后,薛覃还在看和严的聊天页面,通过好友之后,页面上便写着: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像是在提醒他,你可以更进一步了。
不是没幻想过加严好友,但也仅限于午夜梦回时睡不着打开群聊,找到第三排第二个头像时借此聊慰。
薛覃曾经无数次点开那个头像,看那片湖水,不知道严在诺大的版图上哪片湖照的,他偷偷把头像保存下来,在网站上识图查找,出现五花八门的湖水,都像,也都不像。
还悄悄看过他的朋友圈背景,严什么都没上传上去,系统的黑挂在上面,像是在嘲笑他的偷窥。他对着屏幕撇嘴,觉得严真小气,他对天发誓,只抱怨过严这一次,其余时间再没腹诽过他。
收回那些心思,薛覃对着空白的屏幕发呆,严为什么加他?
而既然严都加他好友了,那他也应该好好履行现代人应有的礼貌,于是他发过去第一句话:你好,我是薛覃。[微笑]
实在太值得载入里程碑,于是薛覃又忍不住把这个页面截了图。
下午14:08分,严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