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城管,老农们都是哪里偏僻往哪里钻,雁椿的车停在巷子外面,七弯八拐走进去,买了两大口袋正要往回走,还没从那一片巷子拐出来,就被拦住去路。
来人起码有四个,都是健壮的男性,保镖打扮,面相凶狠。
雁椿倒是不怵,但有些恼怒。笋菇吃的就是一个鲜,这些人耽误他时间,晚一分钟笋菇就会难吃一点。
他打量着对方,判断是荆家的人,至于是荆家里的哪一派就不好说了。当年他就对荆家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深有体会,如今跟着荆寒屿经历屿为尚讯的争斗,又看了不少报道,并不奇怪荆家会对自己动手。
一人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荆先生想见你一面。”
雁椿说:“哪个荆先生?”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要见他的是荆重言。
上车后,雁椿拿出手机,想给荆寒屿打个电话,旁边的人却将手机抽走。他没多言,在左右两个人的看防下,很放松地坐在中间。
车向城郊开去,夜幕沉沉压下。离市中心越远,周围的灯光就越暗淡,最后车停在一处庄园里,雁椿粗略观察,庄园的风格倒是和荆家老宅相似,只是更冷清一点。
庄园里隐约看得见几栋楼房,灯光隐匿在树林中,乍一看和远处的星星十分相似。
雁椿被带到其中一栋,走廊有些昏暗,里面倒是明亮。
荆重言穿着会客的西装,大约因为等得太久而不耐烦,不过雁椿觉得,对方的不悦可能仅仅是因为厌恶他,却又必须面对他。
他从容地微笑:“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时,他手里还提着那两口袋笋菇,在这样的场合下多少有些滑稽。
荆重言显然也注意到了笋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今天的话题必然绕不开荆寒屿,雁椿不介意先来起这个头,提了提口袋,“笋菇很难保鲜,所以还请荆先生不要过多绕弯子,我一会儿还得回去给它们下锅,寒屿喜欢吃。”
他说得很自然,唯一不那么自然的地方是提到寒屿两个字时。这不是他熟悉的称呼。
荆重言的视线从笋菇再次转移到雁椿脸上,目露讥讽之色,“不错,懂得带道具来示威。”
雁椿说:“示威谈不上,这不过是我和寒屿的生活。他喜欢吃笋菇,我抽空给他买回家,您犯不着过度解读。不过既然您提到了,我也顺便问一问,您知道寒屿喜欢吃笋菇吗?”
这显然不是荆重言想谈的话题。
雁椿笑道:“没关系,和他一起生活的人知道就行。”
荆重言脸上的皱纹小幅度起伏,将他的目光衬托得更加阴沉,“十年前你还小,犯了错有改正的机会。现在再犯错,后果你不一定承担得起。”
雁椿平静道:“错误是指和寒屿在一起吗?抱歉,和他重逢是我最庆幸的事。”
沉默片刻,荆重言索性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您要我和寒屿分手?”雁椿摇头,“不可能。”
鲜少有人当面拒绝荆重言,哪怕他如今正在失势。
“荆寒屿回来原本是件很容易的事,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一句话就能决定他能站在什么位置。”荆重言的怒意逐渐显露,“但你非要挡在他面前,还用这种东西来表演你所谓的爱。”
“这种东西?”雁椿再次将笋菇提起来,觉得它们真是无辜极了,“荆先生,您连这些东西都不曾给与过寒屿,又有什么资格训斥我?”
荆重言被冒犯,怒火烧得更旺,但仍试图让雁椿主动放弃,“你们不是一路人,当年不是,现在更不是。荆寒屿选择回来,因为索尚有他的事业,至于你的事业,我也有办法给你铺路。”
雁椿眼中透出凉意,对荆重言更多一分鄙夷,“荆先生,您身为寒屿的至亲,到现在还不了解他,凭什么对我、对我们的选择指手画脚?”
荆重言张嘴欲反击,雁椿不给他机会,“寒屿小时候,您给过他一丝父亲的关怀吗?在您眼里,他只是一个继承家业、显摆您自己的工具而已。”
“您给他的从来不是他想要的,是您想要的。他就像一面镜子,您在面对他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一个自私的自己?十年前您将他关起来,他病得昏迷不醒时,您去关心过他吗?”
“我的离开正和您的心意,但您没想到,即便我消失了,寒屿还是没有任您摆布。他在没有您的地方,成长为了一个远比您,还有您那些继承者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