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渔回到了渔村,
没有人知道他是“梁渔”,他在这个村也不叫这个名字,这个闭塞得像死水一样吃人的地方,傲慢地藐视着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永远走不出去,他得留在这儿,黄土埋骨,生生世世。
张福屯看到他拿回来的钱很高兴,特意叫来了女儿女婿一家来吃酒,他得意洋洋地,告诉梁渔说梁沉怀孕了,再过半年他就能当爷爷了。
“你也别去当什么模特了。”张福屯以为他还在走t台,“年纪大了,该回来结婚生小孩儿了,族里一直在问呢,你名字还在族谱上,得传宗接代。”
梁渔给张福屯和牛兵倒酒,他带来了好酒,难得笑了一笑:“我还不想结婚。”他说。
张福屯听了就生气了,他喝完酒就把杯子摔了,碎片划过梁渔的脸,破了个小口,梁渔动都没动:“你不结婚你想干嘛?!是不是心野了看上了外面的女人?!你是不是想找你妈那样的?!”
牛兵还在喝,笑嘻嘻地假装劝道:“哎呀,小舅子就是不一样,见识过大世面的人了。”他又说,“外面的女人也行啊,带回来吗,一样,锁在床上跑不了。”
梁渔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张福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着任何人都不会低头,目光直视着,像烫人的火,梁渔突然又笑了,平静道:“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们,我其实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
张福屯瞪大了眼睛,牛兵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他打了个酒嗝,头有些晕。
“你、你说什么?”张福屯似乎想站起来揍他,但又摔了下去,他以为自己喝醉了,还想着爬起来。
梁渔站起了身,他拆了剩下的酒,跟不要钱似的全部撒在了张福屯和牛兵的脸上、身上,边撒边慢慢道:“张福屯,我不会碰女人,也不会生孩子,你回头去告诉族里,我要他们断子绝孙。”
酒里加了药,张福屯和牛兵早晕了过去,梁渔扔了酒瓶,长长久久地叹出了一口气,他去到张福屯房间里,将梁梳从床上放下来,他母亲那时候已经几乎没法走了,梁渔背着她,梁沉去抱梁雁,梁落迅速将收拾好的东西全部拿上。
“村口安排好了车,到了京城你们就改名换姓,有人会帮忙落户口,我留了很多钱,杨杰瑞,就是我经纪人,他知道在哪儿。”梁渔一边交代着,一边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他们要摸黑走不少的山路,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梁沉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你要干什么?”
梁渔转过头,他在黑暗里,整个人都是深色的:“我要去弄死那两个王八蛋,还有族里一些人,我准备好了汽油,一把火而已,第二天就全都没了。”
梁沉哭了,她抖着手去抓梁渔,求道:“你不能这样,你还有我们呢,你刚刚拍了电影,你看多好啊,你不能毁在这儿。”
梁渔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问道:“我好在哪儿?我未来能有什么?你肚子里还是留了这个孽种,就是我没用,我让你们吃了那么多苦,等了那么久,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我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会找过来,问我们要钱,威胁我们,我没有未来了,大姐,我只有这些东西。”
梁沉还在哭,她也恨张福屯和牛兵,也想杀了他们,但她知道这事儿梁渔不能做,她唯一的弟弟,这么苦这么好的弟弟,不能毁在张福屯和牛兵这种人的身上。
小落也不肯,说哥哥你们走,我来烧他们,大不了被关进去几年。
姐妹几个全都哭成了一团,直到母亲梁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被锁了太久,太瘦了,营养重度不良,说一句话都要喘几口气,她趴在梁渔的背上,轻轻喊他小名:“小渔郎,你不在了,妈妈和姐姐妹妹们怎么办?京城这么大,雁子还生着病,我们怎么养活自己,你想过吗?”
梁渔最后没有杀任何人,他把那几桶汽油留在了村口,连夜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妹离开了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
梁沉已经怀孕半年了,到了京城只能引产,梁渔在手术室外面签了字,他当时虽然刚得了影帝,但外面还没几个人认得,打电话让杨杰瑞过来的时候,当年还不能算大经纪的杨杰瑞吓得半死,戴了口罩偷偷摸摸,以为他把哪个女明星的肚子搞大了要他来擦屁股。
“那是我姐。”梁渔几晚上没睡了,脾气非常暴躁,“你就不能干点有用的事儿?”
杨杰瑞无语了:“什么事儿有用啊?帮你找姐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