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植别开眼看着窗外,高楼林立,过了几秒,他说:“他心情不太好,回去散散心。”
“是吗。”孟愉婉一副有些新奇的样子,问,“那为什么他跟我说不会再回来了?”
视线在对面那座大楼的三角形顶端上停顿住,沈植怔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向孟愉婉,眼神透着几分锐利:“你找过他。”
孟愉婉放下差别,淡淡道:“放心,没动他,只是打了个电话,问候一下,谁知道他开口就说以后不会再跟你有关系了,还让我转告你——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最后这四个字简直有实质重量,猛地朝头上砸来,沈植在这半个月中回想过许多次,试图找出一个节点,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许言看到自己和女生家长见面那晚的异常——平和,理智,冷静。因为太过异常,反倒如常得让人没意识察觉。
所以是因为那件事……仅仅因为订婚的事而已,是许言误会了,才不肯回来。沈植摸到头绪,想清始末,看了眼表就往外走,孟愉婉立刻站起身叫住他:“沈植!”
沈植停步回头看她,说:“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现在多少人在盯着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下班?”孟愉婉有些愠怒地微蹙起眉,“非要让你爸当面训你才满意是吗?”
“本来就是我的错,谁来训我都没意见。”沈植朝孟愉婉点了一下头,拉开门出了办公室。
开车到了许言的小区门口,沈植刚要拐进去,停在对面转角的那辆车车门突然打开,许言迈下来,脖子上挂着单反。驾驶座上是纪淮,也下了车,两人站在路边头挨头凑在一起看单反里的照片,笑容奕奕地聊了一阵,许言又举起相机,往后退两步,纪淮站在夕阳霞光里,很默契地配合他拍照。
沈植踩了刹车,手握方向盘,盯着对面的人看。许言笑得没心没肺,好像从没那么开心过,沈植想到那句新婚快乐——孟愉婉提起时他只觉得终于知道了许言离开的原因,但现在想起来……沈植敛着眉握紧方向盘,关节都微微发白。
“不错!”许言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说,“你回去吧,我晚上修修照片,今天拍得太多了,明天就不出去了。”
“都行。”纪淮耸耸肩,“那我明天睡个懒觉,有事你找我。”许言冲他挥挥手,纪淮笑着上了车,掉头开走。许言又对着街上的车流拍了几张,这才合上镜头盖准备回小区。
他才刚转过身,就看见一辆白色Levante朝这边开——来势汹汹,要不是认出这是沈植的车,许言大概会以为自己在被追杀。他维持着转身的动作,车在面前停住,车窗降下来,许言微微瞪大眼睛——好像也没有很久不见,但沈植明显瘦了很多,脸上疲态很重,一看就是有段时间没休息好了。
沈植公司的事许言原本不知道,还是许年告诉他的,大意是高层卷钱跑了,顺便掳走了几份核心文件,导致准备了将近半年的一个项目直接终止。事情上了市报,但很快又被压住,应该是沈植的爸爸出手了。
沈植忙起来是什么状态,许言最清楚,他曾在很多个深夜去公司给沈植送吃的,见他忙,也不敢多打扰,等他吃完了就收拾餐盒走。沈植从不留他,从不说等会儿一起回家。只有很少的一两次,许言斗胆问他自己能不能在这待着,到时候一起走,沈植懒得回答——不拒绝就是默许,许言很厚脸皮地这么想着,就坐到沙发上看杂志去了。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关系了,更别提帮上什么忙,要是问起来说不定还会被嫌弃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许言颇有自知之明地闭紧嘴,和沈植对视一眼——仿佛是和茫茫人海中的随便哪个人对视了一眼那样,他很快扭过头往小区大门走。
“许言。”沈植沉声叫住他。
这要是再没反应,就涉及到礼貌问题了,既然是和平分手,没必要弄得太僵。许言回过身,笑了下,问:“有事?”
沈植看着他:“上车。”
谁知许言却后退一步:“我不。”接着他就站在那里,很平静地看着沈植,不靠近,反而一副随时会掉头离开的样子,莫名让人有种抓不住的心慌。许言说,“你就这样说,我听得见。”他不是沈植,不会把听进耳朵里的东西当做没发生过。
沈植却不说话了,坐在车里盯着他。有车要转弯开进小区,但沈植的车就横在那里,简直有些霸道。后面的车主开始狂按喇叭,保安也把头探出来张望。许言从不知道沈植还能这样不讲道理,又看他脸色实在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被自己忤逆了气的。斟酌再三,为避免业主纠纷影响小区和谐,许言咬咬牙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