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植怔了怔,手上的动作停住,右手腕好像真的一瞬间隐隐作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潮水上涨似的,把那些将要出口的话语死死堵牢,一切都变得难以言表。
吃完馄饨,许言开沈植的车去医院。沈植坐在副驾,从他的角度看去,许言抿着唇,表情透着些冷淡不耐。两人一路上没说话,到了医院,挂号,看医生,配药,来来去去都是许言在跑。
护士上药时许言过来把车钥匙放桌上,又立刻转身出去,沈植扭头朝门口看着,不知道他去哪儿。上完药,沈植站在走廊上,没见到许言,给他打电话,被挂断,很快一条短信发过来:医药费已经结了。
许言一声不吭地走了,道别都懒得说。
沈植看着那条短信,很久,发信息问: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许言坐在出租车里,看了眼屏幕,极度烦躁地皱起眉——他不懂沈植到底要怎样,话早就说清楚了,清楚得都他妈要爆炸了,为什么还来一次次踩他的防线,这一点都不好玩。他想起沈植的手,心里难受,那句“迟早痛死你”并非本意,沈植的手当初因为他受伤,许言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没良心,但他又有什么立场再去关心对方的身体,何况沈植也不需要他的关心。
深吸一口气,许言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然后锁了屏,闭眼靠在椅背上。
医院的电梯拥挤,沈植站在角落里,手背被身旁的人无意中狠狠蹭撞了一下,他皱着眉抽了口气,把手移上来一些。手机响了,锁屏上浮出一条信息框,是许言的回复:不用,我不想见到你。
叮——一楼到了,周围的人鱼贯而出,电梯顿时空旷。大厅的风灌进来,暖气混合着消毒水和人群的味道,沈植还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暗下的手机屏幕,直到有人问他:“你不下啊?”
他慢慢抬起头,说了声抱歉,走出电梯。
第25章
今天是小年夜,许言收工后一出摄影棚,就看见许年杵在车边蹲守——生日的时候许言答应他今晚要回家给爸妈下跪的。
“这么冷,坐车里等着不行吗?”许言拉开后座把相机放上去。
“出来看看不行吗?”许年斜着眼反问他。
陆森的车也停在旁边,他朝这边走:“小许总下了班还出来兼职司机啊?”
“啊对啊,补贴家用。”许年回答。
陆森没说话,伸手帮许年整理了一下围巾,许年严肃地瞅着他,突然问:“你那个,春节的时候有空吗?”
“怎么了?”陆森问。
许年说:“我婚礼缺个摄影师。”
许言直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脑子堵屎了吧,找TIDE的当家摄影给你搞婚庆?”
“你们公司有规定摄影师不能搞婚庆吗!”许年恼怒地拍着裤腿上的脚印,振振有词,“我按分钟算钱,多少都给!”
许言懒得跟shǎ • bī废话。
“没规定,可以搞。”陆森笑着说,“不过正月初三我和许言要去北海道拍外景,大概一星期内回来,你什么时候需要?”
“时间不冲突,等我给你发请柬哈。”许年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
许言还能说什么,反正直男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伤人。
出了车库,许年挎住许言的手臂,扛包儿似的带他上台阶,狂按门铃:“爸,妈,我跟哥回来吃饭了!”
就这一秒,记忆好像倒回十年,兄弟俩一起放学回家,两人每次都把门敲得震天响,大喊快开门,我们回来吃饭啦。
“来了来了。”方蕙的声音由远及近,门打开,她还穿着围裙,一边擦手一边把两双拖鞋提过来一些,说,“拖鞋换上,还有一个菜就好了,你们先去客厅坐着。”
许言站在原地没动,叫她:“妈。”
方蕙的动作明显顿了下,然后直起身看向他,笑了笑才问:“今天工作辛苦吗。”
许言心里一酸,摇摇头,许年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冷死了,哥你赶紧换鞋进去。”
保姆不在,菜是方蕙做的,许年摆碗筷去了,许言进厨房,方蕙在切葱。她跳芭蕾舞出身,当了快三十年的大学舞蹈老师,气质不减。锅里正焖着鱼,许言拿起勺子浇汤汁,问:“爸呢?”
“楼上书房呢。”方蕙说,“最近在画一幅山水,说要送给年年当结婚礼物。”
许燊无心生意,喜欢国画,但因为是独子,只能硬着头皮接手家业。打小起,许言和许年从许燊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赶紧长大,公司拿去玩,我想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