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听见浴室门锁开合,黎琛向后拨着头发走出来,声气带着洗浴后的慵懒与舒畅:“和谁打电话?”
“我哥。”季绍庭往旁挪出温暖被窝,黎琛自然而然地躺进季绍庭的热度之中,搂过他,但并没有与他家人沟通的打算,连句问好似乎也不打算给出。
季绍庭看了他一眼,将话题继续下去:“看好日期了吗?”
“爸不爱说话,这些事我去就好了,”季绍庭听见季临章按键盘的声音,“我看了下,二号上午有趟直航,我下午也刚好有空,就这天怎么样?二月二号。”
“二月二号吗?我问问,”季绍庭将手机微微拉开距离,转头看向黎琛,“会不会太早?公司事情多吗?”
黎琛没有说话。
季绍庭察觉黎琛的眼神不太对劲,第一个念头是这人发疯原来不需要契机,他心下条件反射地发起抖来,掂着声量喊:“阿琛?”
过了两三秒黎琛才开口,声音是沙哑的,内容也只是一句重复:“二月二号。”
“嗯、嗯……”季绍庭不知哪里犯了错,小心翼翼地将信息补全,“这天搭飞机过去我家,我哥查了,上午有直航。”
黎琛还是一声不吭,通话那端的季临章也闻嗅到了不详的气息,连喊了两声“庭庭”,问没事吧。季绍庭嘴上应没事没事,一边眼角偷扫黎琛,一边迅速地了结了通话:“哥,我跟黎先生再商量一下,你早点休息,回聊。”
这下房间里确实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空气更形僵凝。
“阿琛……”季绍庭整副姿态都是讨好的意思,放软腰肢又握住了黎琛扣在他腰间的手,各个字都温声温气,“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
“那天你想怎么安排?”他听见黎琛缓缓问。
这才是真的送命题,在这种气氛之中,季绍庭哪怕答错一个字都是噩梦的开始。黎琛的心情幻变叵测,季绍庭只得尽全力拿出最完满的安排:“上午搭飞机,下午两三点大概就到了,先回我家休息会儿,晚上再出去吃个洗尘饭。你要是想,吃完饭我再带你四处走走。”
“就这样吗?”
季绍庭硬着头皮:“第一天舟车劳顿,不想你太辛苦。等第二天我开车带你去景区,你想泡温泉吗?我们那里啊!”
黎琛猛地将季绍庭翻倒在床,双手撑在他脸侧,脸上有了阴郁的戾气:“你竟然忘记了。”
季绍庭呆呆地看着黎琛:“忘记了……?”
黎琛盯着他。其实爱到深处都会有一点仇恨的意思,但这一点仇恨在黎琛的瞳孔里无限扩大。他盯着季绍庭,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似的盯着他。
季绍庭连抖了两声对不起,置身极端的危险之中,天生的脾性又出来了,所有反应都迟钝,所有思路都卡顿,越是想要记起就越是记不起: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黎琛手臂一松,忽然塌下,埋首在季绍庭的脖颈处。
季绍庭好像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呜咽,极微细,从耳边一掠而过,来不及捕捉。而后就是一阵尖锐的剧痛,黎琛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二月二号。”
接着是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是我生日。”
第23章可方式却又错得离谱至极
啊对,黎琛的生日,自己明明背过的。
黎琛是真用了狠劲在咬,他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善言辞,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非得用炽热的肢体动作表现。
季绍庭给他咬得结结实实,但他不敢反抗,整个脑子满满当当全是罪恶感。
他思忖着黎琛出去找人的那次,也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为什么在这种情形里,自己还能联想起那件事。
原来自己真的很介意,季绍庭想,原来肩上这一口还只是小伤,胸腔里才是真的给黎琛搅和得血淋淋一片。实则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被黎琛喜欢绝对不是好事,喜欢上黎琛也一样,必然要经受创痛。
“你怎么能忘记?”他听见黎琛恶狠狠的责问。
他也很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他在社交方面一直做得很好,每个朋友的生日都记得,甚至会熬夜发零点祝福,可他为什么独独忘记了黎琛的。
分明黎琛是他生命情节里最特殊的一份存在,朋友不是、恋人不是、亲人不是。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因他不愿意同黎琛再有任何交集。
想断绝所有形式的联系,即便微小至记住他的生日,季绍庭也潜意识地排斥。他不愿意让黎琛这个名字继续盘踞在脑海,霸道地永久侵占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