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放暑假了,沈问秋撒欢地往陆庸家跑,天天去,天天去,他爸看不过眼,干脆给他收拾收拾行李,把儿子打包送过去,说:“整天麻烦赵叔叔开车,不如你直接住下吧。要有什么事打电话找爸爸。”
——赵叔叔是他爸爸的司机,一般只负责送他爸上下班和应酬,偶尔接送孩子。
沈问秋乐意得很。他爸更是放心,在他爸眼里,陆庸是天下第一老实人,是沈问秋的真心良友,跟他以前交的朋友都不一样,从不拉他打游戏或是哄他花钱。
沈爸爸一直觉得自己这儿子,乖是乖,却颇有点少爷羔子的样子,以前也管这种人叫少爷秧子,什么意思呢?旧时候的富家少爷,没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每每受一群人一通吹捧,就被人哄得迷迷瞪瞪,被带去吃喝嫖赌,要么仨瓜俩枣就把家里好东西给卖了,这叫“架秧子”。
这还是他先前从陆庸那里打听到的。
可谁让孩子没妈,他没再娶,生意这边也总脱不开身。
沈爸爸不是那等吝啬的人,还给了一笔生活费,握着陆庸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大庸,叔叔相信你,小咩我交给你了啊,照顾他一下。”
陆庸如接军令般沉沉点头:“好的,叔叔。”想了想,觉得太宽泛,不够具体,说服力不足,又说,“叔叔放心,我会好好督促小咩写作业的。”
沈问秋无语地为自己辩解:“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不用人看着我也会好好写作业啊。”
沈爸爸拆台:“你还骄傲呢?那个假期的暑假作业你不是堆到最后几天写完的?……哦对了,大庸,监督他写,不准把你的作业给他抄。”
沈问秋:“……”
沈爸爸觉得让沈问秋在陆家住上十天半个月挺好,体验一下穷日子,知道钱难赚,才能更懂事,少点天真少爷气,将来走上社会才不会轻易被居心叵测的人欺骗。
于是又改口说:“不,也不用太照顾他,他都十六岁了。”
这到底是要照顾?还是要不照顾?陆爸爸非常疑惑。
但其实不管沈问秋的家长叮嘱不叮嘱,陆庸都如临大敌般紧张,他神经质样地把房间打扫好多遍,杀菌除虫,买来新凉席和新枕头事先清洗晾晒,甚至还从他的小金库掏钱,买了一只绵羊玩偶,布置在床头。就为了迎接沈问秋暑假住在他们家。
饶是他费尽心思,还是害怕沈问秋住不惯、不喜欢,沈问秋不骄纵,但是娇气啊。
使得陆庸忧心忡忡。
但出乎他的意料,沈问秋吃得好、睡得香,第一天晚上就呼呼大睡,像是心中没有一丝阴霾。深夜,万籁俱寂,知了和蝈蝈在庭院的树上草丛间叫唤,电风扇费劲儿地“吱呀、吱呀”地摇头摆首,隔着蚊帐送进徐徐凉风。
陆庸让沈问秋睡在外侧,更能吹到风扇,凉快些。
陆庸朝外侧卧着,蚊帐被吹得向内鼓起,如柔软雪白的波浪,一波又一波地掠过沈问秋的身上,他越看越觉得心都要化了。沈问秋睡得好香,脸颊被夏日的热气烘的红扑扑,像个小孩子,可爱到陆庸绞尽脑汁也难以找到一句足够美的诗歌用以形容。
半夜三点多,陆庸被热醒,发现tā • mā • de停电了!他当时就急了。
幸好沈问秋没醒,还傻乎乎地沉睡着,只是热得满头汗,头发湿哒哒地粘在绯红脸颊边上,陆庸赶紧去找了把大蒲扇过来,悄悄给他扇风,拿手帕给他擦汗。
也许是感觉到凉快,沈问秋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主动往他身边靠,陆庸赶紧也跟着往墙边去,就是怕碰着他,不敢碰,总觉得自己粗糙的手指一摸就会在沈问秋身上留下印子。
明明是摇蒲扇这样机械无聊的事情,陆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一边接着微弱月光看沈问秋的脸,就觉得一点也不无聊。陆庸可以一直看一直看,一遍又一遍地数沈问秋的睫毛,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看嘴唇,他的上唇微翘,唇尖偏左的地方有一颗朱红小痣,据说这是吉痣,意味着一生衣食无忧。
他也希望沈问秋可以无忧无虑,这样好的男孩子就应当过最幸福的人生。
沈问秋睡得太沉,他心生邪念,伸手想摸一下沈问秋看上去过于柔软可爱的脸颊。
快碰到时,又觉得自己的指腹太粗糙,翻了下手,用指背轻轻蹭了一下。
沈问秋喁喁呓语,在睡梦中,还以为是蚊子,抬手挥了挥。
陆庸的手被拍开,他觉得被打到的地方有种火辣辣的幻疼,连他的脸也跟着羞愧作疼。
他不敢再碰,拿蒲扇继续给沈问秋扇风。
早上,沈问秋迷迷糊糊醒来,发现电风扇停了、陆庸在给自己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