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池很聪明,把回国时机选在明星的婚期,借此摆脱了大部分娱记的火力。
他于深夜来访,怀里抱着一只雅致的木匣。将木匣摆在餐台上,他缓缓拉开,展示给他们,同时介绍道:“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前几年我过生日,我爸妈送的。当然了,是用我的钱。”
岳小川想起,小全子在日记里提到过,他有一瓶很好的红酒,想必就是它了。
见楚天长的目光黏在瓶身上,辛池接着说:“我知道你戒酒了,不是送你的。”说完,他望向岳小川,嘴角微微弯起。
“谢谢,但是我不太会品酒,给我喝浪费了。”
“作为藏品也很不错,”辛池随意坐在餐台边,打量整洁的厨房和客厅,“天长,你还是这么爱干净。”
现在是十月末,他穿着一件轻薄的运动夹克,精神状态比他们想象中要好。他和楚天长同岁,35了,笑起来时,撩人心魄的眼尾处纹路深了几分。这丝沧桑非但没有削减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如匣中的红酒,更有味道。
岳小川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年轻时他为了演楚天长的角色有了烟瘾,后来戒掉,最近压力大又捡了起来。
“我是打车来的,路上司机还跟我聊天,问我:最近闹的满城风雨那个,辛池的事你知道吧?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呢,好看的皮囊和丑陋的灵魂全都万里挑一。他说他闺女是我粉丝,气得睡不着,掉头发……”辛池唇角浮起一丝浅笑,低头望着指尖,“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不在乎,它们就伤不了我。”
“你男朋友呢?”问完,岳小川感到一种傻气,从自己头顶蒸腾出来。
“嗯……他处于保释期,不能离开美国,否则就算潜逃了。”
“抱歉。”
“出事后,他老婆来找我。她说她知道一切,希望我以公司利益为重,把我助理推出去。她会和我一起想办法,让顾荃轻判,甚至可以从精神鉴定上做文章。这段时间好奇怪,我们明明像过街老鼠,千夫所指,偏又觉得很快乐。因为我们终于,真正在一起了。”辛池捧着楚天长倒来的果汁,神情中流出几分甜蜜。
“他最喜欢的游戏是《美国末日》,它的英文名很有趣,thestof,像极了这时候的我们。是我太优柔寡断,才走到今天的绝境。开记者会前,我抽完了整整一条烟,才下定决心,让世界看看真正的我。我们会挺过去,我不会让他去坐牢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坚定得如同在发誓。
楚天长刚想询问诉讼进展如何,只听他说:“在美国,公平和正义不是免费的。判案的是陪审团,想赢就要靠律师打动陪审团。也就是说,律师的强弱和官司结果的好坏,呈正相关。”
“陪审团制度下,有时的确是这样。”
“天长,我的房子市价在2500万,我想2000万卖给你,”辛池目光如炬,顿了顿说,“但我要全款。”
“全款?”楚天长微微一怔,忍不住反问。
“对,我急用。我的钱,一部分在我爸妈那,他们不肯给我。一部分投在温良的公司,猴年马月才能退出来。所以我手里现金不多……保释金,各种违约金,再加上这几个月的律师费,已经没剩什么了。我们不接受庭外认罪和律师争取到的轻判,所以这场官司还会打很久,要花很多钱。”
“好,我买你的房子,按市价。”
见楚天长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岳小川轻轻踩了他一脚。谁知他毫无回应,还把脚挪开。
出于情义,自然会竭力相助,但总该商量一下,共同决定吧?岳小川心里略感不适,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起身去添果汁。
“除了谢谢,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最近都有空,随时可以去办过户,到时候电话联系吧。”达成此行目的,辛池面露感激,随后干脆地起身,“那就不打扰了。”
道别后,他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岳小川,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的生活,是镜花水月,是海市蜃楼和空中楼阁,连爱好都是假的。我甚至根本不爱表演,我只爱它带来的钱。我这辈子都在逢场作戏,每个人都看得好开心,终于说了次实话,反倒没人信。你不一样,你活得真实,也踏实。你用真实的一面吸引到了喜爱你的人,他们会永远喜爱你。
我呢,我选了捷径。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猜到温良不会离婚,可我还是做了他的情人,有今天纯属咎由自取。别被我的事影响,做你自己就好,我也要开始做我自己了。”
短暂的讶异后,岳小川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