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僵直着背脊干笑道:“快零点了,我们先下去吧。”
余琮退了两步堵着门,脸上有些羞涩,他说:“等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陈最能够预想的到余琮想说什么话,他的心里有些焦灼,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余琮仅仅是竹马之情。
“那等跨完年再说呗。”陈最试图阻止余琮。
可是余琮的个性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他摊开手臂挡着房门:“不行,今天必须告诉你,不然我以后可能就没开口的勇气了。”
“陈最,其实、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想亲你想抱你的那种喜欢!”
余琮表白完也不等陈最回复,猛然窜到陈最身前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他有不被拒绝的底气,因为他和陈最一起长大。
但是嘴唇相触的前一刻陈最用力将他推开了。
余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语无伦次道:“小、小栩,你……”他想问“你不喜欢我吗”,但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有些事超出了他的预想。
陈最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如果果断拒绝的话以余琮的脾气恐怕会闹很久,但是他更不能欺骗余琮。
“余琮,我只是拿你当朋友、兄弟,没有别的想法。”
陈最说完打算开门下楼,手刚搭上把手余琮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林丛选?”
陈最皱眉,无言以对。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他也没法否认自己确实在余琮两次表白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思考该不该接受而是林丛选那张澄澈干净的脸。
“是不是?”余琮追问。
陈最拧开把手,和开门声同时响起的是轻轻的一声“嗯”。
第31章丑陋(2)
陈最离开的一个小时后,灯火辉煌的高级别墅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求救声,所有人赶到泳池边的时候林丛选虚弱地扒着泳池边缘几乎冻成了冰雕,再晚上那么一秒他就也要沉入水底,而余琮,正安静的躺在水底,喜庆的红色针织衫仿佛浓稠的血液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眶。
最后,这起意外以一个少年无私地救起了另一个少年因此失去了生命而收尾。
余琮死后,陈最在酒吧醉生梦死了一个月,他只要一闭眼就能梦见余琮流血泪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你要是接受了我的表白我们就会在一起喝酒一起看晚会一起庆祝新年,我就不会去泳池了,也就不会死了!”
是啊,如果那晚接受余琮的表白就好了。
又或者,酒吧那晚就接受余琮的表白。
往后再退一点时间,如果和余琮一起去国外留学就好了。
如果林丛选从来没有出现就好了。
不管是哪个节点,只要稍稍做一些改变,余琮就不会死,不会沉在冰冷的水底。
一条十八岁鲜活的生命,是陈最无法承担起的重量。
在日复一日的噩梦中,陈最承受终于承受不住沉重的愧疚枷锁,他卑鄙的将对余琮的愧疚一部分转嫁到了林丛选身上,一部分转嫁到父亲的身上,演变成了对他们的怨怼,他未及萌芽的初恋被他用恨意浇灌成了扭曲的藤蔓,密密麻麻缠绕着他的躯体,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用冷漠组装成了一把恨意的武器,在国外四年面对6000条嘘寒问暖的短信息他冷眼相待,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曾给予。
四年时间,陈最以为自己已经冲淡所有爱恨了,所以他回了国。但是在得知自己不闻不问的四年时间里梁宜皖在大洋彼岸无孔不入的侵入着林丛选的生活,在看到林丛选放下余琮言笑宴宴心无城府的笑容时,陈最那蛰伏在幽暗处的藤曼愈发茂盛。
他在放不下的愧疚与拿不起的爱情中反复挣扎,他既放不下对余琮的愧疚好好疼爱林丛选,也无法浇筑起恨意的围墙彻底隔绝林丛选。最后他选择了用婚姻将林丛选捆绑在他身边,卑鄙地享受着林丛选的体贴、忠诚、爱意、笑容,却不肯支付一丝一毫的温情。
而他自己也在这种撕裂拉扯中成了一个连自我都无法控制的“病人”,冷漠、孤独、忽视既是他用来报复林丛选的手段也是他用来捆绑自己的绳索,而这条绳索在使用了三年之后终于因为一点点刺激绷断了。以至于他因为短暂的大脑失控而伤害了他最爱的小选。
陈最颠三倒四说着各种忏悔的话,可是小选听不到,哪怕听到了也不会原谅,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怎么会这样!我太卑劣太丑陋了!我是个疯子!”
陈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疯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深刻的体味到了林丛选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助的撞击墙面的感受,小选当时一定非常无助、恐惧、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