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贵干?”梁宜皖口气不善。
陈最卸下了一身倨傲,认真的鞠了一躬说到:“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必了。”梁宜皖拒绝,抬脚欲走。
陈最两步跨到他面前:“今天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带走小选,我知道他情况不好。”
陈最在梁宜皖家楼下守了一个月,一开始是不敢上楼敲响那扇门,后来守得时间久了他便发现了一些异常,林丛选在这一个月当中没有出过一次门。
每天晚饭过后的点梁宜皖的父母还有梁宜皎都会在小区里面散会步,但是陈最从未看到过林丛选,他当然不会认为是梁宜皖不让他出门,相反,作为一个精神医学医生,梁宜皖应该会更加主动积极地让林丛选参与到社交活动中去。陈最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猜想林丛选或许是像十年前父亲去世那样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梁宜皖冷哼一声,丢下了手中的公文包一拳砸向了陈最的脸颊,恶狠狠道:“你有脸带他走?小选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
陈最没有躲闪,微低着头接下了这一拳,他用舌头感受了一下口腔里的铁锈味,说道:“都是因为我,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但我想知道小选是不是不太好,他是不是从医院出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喜欢坐在角落,晚上不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会叫‘爸爸妈妈’?”
梁宜皖沉默,因为都让陈最说中了,林丛选从出院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好像回到了一个小孩的状态,但是有一点陈最说错了,林丛选睡着了除了叫爸爸妈妈以外叫的最多的是“小栩”。
陈最见梁宜皖表情有些松动,继续道:“十年前小选爸爸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我爸爸带他去看了当时国内最好的精神医学科医生,当时医生给的治疗方案是让小选重新建立起对人的依赖,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让他开口。我不是非要接走他,我想看看他行吗?”
梁宜皖弯腰捡起自己的公文包,陈最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不懂,他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家陪着林丛选,用尽了他所掌握的各种干预治疗方法最终都未能触动林丛选的内心分毫,小选像一个精致的机器人不吵不闹也不动。
知识和能力都是有限的,而感情的羁绊却是无法估量的,半个月前总是半步不挪坐在书桌下的林丛选忽然迷上了窗户,趴在窗户上的可以看一整天。梁宜皖观察了两天才发现林丛选是在等一辆车,一辆傍晚时分开进小区然后一直停在楼下直到深夜才开走的车,正是陈最的车。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梁宜皖不得不承认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通俗的说法。在林丛选每天巴望着窗户守着陈最那辆车的时候梁宜皖也曾试探性的问过:“小选,要不要下楼去看看?”林丛选却像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瞬间缩回了头,将头埋在膝盖展现出一副抗拒的姿态。
梁宜皖抬头看了看自家的窗户,他都能想象的到林丛选跪坐在地上稍稍探出一个头盯着楼下陈最的车,往日里无神地眼睛难得的有了些神采。他叹了口气,不欲再和陈最纠缠,冷冷回了一句:“只要你有办法让他从房间里走出来。”
按下了单元门密码,梁宜皖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对陈最道:“我和小选见面的时候关于你的事他只字不提,不论我怎么旁敲侧击他都守口如瓶。一开始我不太明白,看到他无助的蹲在客厅里守着一堆碎玻璃的时候我懂了。其实他知道你对他不好,沉默是他的心理自我保护机制,沉默是他的自我说服,只要他不主动提起他就不认为自己是被忽视的,他敏感而脆弱的心理能够由此而更坚强一点。”
陈最喉咙发紧,胸口抽痛。
梁宜皖打开了单元门,饱含着无限的无奈与怅惘留下了一句“以后对他好点吧”然后关上了单元门。
第33章解铃(2)
陈最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许久,久到一场瓢泼大雨当头浇下他才意识到已经深夜了。他伸出手接了一把冰凉的雨水,心里想着他的小选在冰冷透骨的泳池里、在布满水藻的鱼池里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想的心脏疼。
整个小区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光,周遭只有滴滴答答的雨滴声。
陈最起身借着昏黄的路灯抬头望了一眼,梁宜皖家已经熄了灯,那扇紧闭的窗户好像开了一条缝,当他眯着眼想看清楚一些时一滴雨水滴入眼眶,等到陈最再次抬眸才发现是他眼花了窗户关的好好的,他自嘲一笑开车驶离了小区。
楼上,梁宜皖无奈的温声开口:“小选,他已经走了,可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