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轮到去超市搬货,还要顺路把快递都发出去,临走前,阿遇对孙姝予大声道,“哥哥,我出去上班了!”
他想亲一亲孙姝予,只是哥哥说过,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做,阿遇有些不高兴地瞥了眼一脸期待殷勤的钟婉,闷闷不乐地走了。
门一关,钟婉到底是没能等到阿遇同他说一句话,颓然地坐下,用柔软的手掌捂住脸。
孙姝予不知该说些什么,没话找话地安慰,“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会让他现在这么抵触,不过阿遇应该是记得您的。”
他想到什么,突然问道,“阿遇是不是有其他的弟弟妹妹?”
钟婉啜泣声一停,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怎么了?”
孙姝予委婉道,“他好像对亲子关系很敏感,特别是面对五六岁大的孩子,阿遇非常抗拒。”
第三十章
孙姝予无心的一番话好像让钟婉幡然醒悟,隐约察觉出阿遇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在孙姝予的陪同下,阿遇同意去医院。
钟婉请来的医疗团队不知是否受限于简陋的医疗条件,会诊后初步得出的结论竟也大差不离,当初的车祸并未留下后遗症,阿遇一系列的行为不是由外力所致,只委婉地告诉钟婉阿遇可能是思维障碍,需要更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给出结论。
如果情况允许,钟婉当然想立刻带阿遇回家,可阿遇却不配合,还把钟婉关在门外,嘴里大叫着,“你才不想让我好,你就喜欢傻子!”
孙姝予以为钟婉会再次崩溃,可她却没有,她仅仅是在脏乱昏暗的楼道里坐了一个下午。孙姝予忍不住上前安慰,钟婉却疲惫摇头,“姝予,谢谢你,我一个人静静就好。”
从这天起钟婉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强求阿遇同她立刻回家,整个人出奇地冷静,面对阿遇的漠视与刻意躲避,也不会轻易表露出崩溃失望的负面情绪。
钟婉没有住宾馆,她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室友,让他暂时搬出把房间腾出,自己住了进去,她每天早上都会变着法子地给阿遇做早餐,甚至还会陪着阿遇上班。
后来孙姝予才知道,那天早上来给钟婉送早餐的男人是他们家的司机老陈,阿遇去面包店时钟婉就点杯咖啡,一坐就是一天,处理老陈带来的文件,文件处理完了就会看着阿遇。
她讲电话时虽轻声细语,却隐隐可见上位者说一不二的强势,不难想象她是一个在职场上雷厉风行,有果决力的人,可这样一个人,看向阿遇的目光总是带着温柔和愧疚,姿态卑微至极,阿遇看她一眼,冲她点个头,钟婉都会欣喜若狂。
钟婉来后孙姝予再没做过饭,钟婉当仁不让地包揽了厨房的使用权,孙姝予却食不下咽,有好几次都要在钟婉探究的目光下坦白他与阿遇的关系。
可当他吞吞吐吐,刚起了个话头,钟婉又会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孙姝予敏感地察觉到,钟婉多少猜出了些他和阿遇的暧昧,却以不变应万变,巧妙地回避着这段见不得人的伦理关系。
而轮到阿遇去超市搬货的日子,钟婉就会脱了高跟鞋,穿着平底鞋跟在阿遇身后,她带着工人手套,时不时帮忙托一把,背后的双肩包里面装着给阿遇切好的水果和备好的餐盒。
孙姝予好奇地问她,“超市老板同意您进出仓库吗?”
当时钟婉正在做饭,她刀工很好,在整齐密集的切菜声中头也不抬,“嗯?哦,现在那家超市的老板是我。”
她微微一笑,语气淡然随意,仿佛在讨论明早的天气。
孙姝予却没再说话。
阿遇对她的态度已不如之前那般恶劣,甚至同桌吃饭时,钟婉问他什么,阿遇也能吝啬地点点头,给出一个回应。
可孙姝予却注意到,阿遇偷看钟婉的次数越来越多,偶尔还会露出难过委屈的表情。
这一刻孙姝予有了尘埃落定的解脱感,他知道钟婉成功了,她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母亲的陪伴,日渐融化了阿遇,他的抵触反感不再固若金汤,而是在钟婉巧妙的怀柔政策下出现一个豁口。
孙姝予愈发不安,可又无能为力。
这天是阿遇去超市搬货的日子,通常会早孙姝予回家,可今日他到家时屋中却空无一人。
孙姝予给阿遇打电话,无人接听,他又跑到房间里,见阿遇和钟婉的东西都在,才松了一口气,正穿鞋要出去找,一开门却发现老陈站在门外。
老陈维持着举手敲门的动作。
“阿遇呢?”
“太太今天被箱子砸了一下,钟……阿遇陪她去医院了,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