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秋当时不明白林玉芳那句“来日方长”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她打算再找媒人来说亲,等到半个月后他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屑于拐弯抹角了,亲自来到肖鸣夜身前准备打持久战。
大队供销社几个月前就说要扩建增加化妆品和女人用品的柜台,最近半个月才开始动工,把临去袁家庄那条路的墙给推倒修成敞开的大门,装上亮晶晶的两个玻璃柜台,化妆品、头花、丝巾、项链、踩脚裤之类的东西花里胡哨的堆满了,却一直没有来新的售货员。
每天只要来人买东西,莲大嘴就阴阳怪气的拉着人家说,上面的领导嫌弃她不会卖这种新东西,非要给派个年轻人来,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啥东西不都是张嘴就卖,有啥会不会的,肯定是哪个领导的亲戚硬塞过来的!
钟意秋自从被莲大嘴追赶着强行听了两次家长里短的八卦后就不敢轻易去供销社了,不得不去的时候也要先在门外探查她在不在,所以这些事儿他都不知道。
周六那天他和李宏飞一起去袁家庄,袁磊出事儿后袁翠翠已经半个月没来上学了,上周李宏飞去看过了一次,她还住在大伯家里,瘦的脱相了一直低着头,她妈每天把自己锁在屋里啥事也不管,李宏飞问她想不想回去上学,她只是摇头不说话。
现在已经11月了,农村到冬天太冷寒假放的早,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再耽误下去这学期就赶不上了,两个人只能再去一趟。
肖鸣夜昨晚又去袁老虎家陪他喝酒,到下半夜才回来,钟意秋担心他本来就睡的不安稳,肖鸣夜一回来他就醒了,两人又聊到凌晨三点多才睡。承包后山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袁老虎虽然在村大队里说不上什么话,管的也都是村里乱七八糟的闲事,包山这种大事需要村长和大队书记才能定,按说后山本来就荒着能包出去也算好事,但如果肖鸣夜直接和他们说要承包,那这事儿就不会简单了,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往来,送礼送红包的钱就够他包两座山了。
袁老虎虽然外表看起来脾气暴粗枝大叶的还没有实权,但是他为人实诚,说话直接却又恰到好处,让人感觉他是亲近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这么说,处事很有一套剑走偏锋的本事。从大队书记到各个村的村长包括镇里的一些干部,他都能说上话。
他帮忙从中周旋,书记已经答应了,说找个时间让肖鸣夜去大队开个会好好说一说怎么包,至于找时间到底是什么时间那就要看肖鸣夜怎么办事了。
钟意秋不懂这些话里隐藏的意思,只是知道肯定要花钱,肖鸣夜到底有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是最近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义叔的腿经过他们几个轮番轰炸的劝,他不得不答应去方医生那里针灸,但是不让他们拿一份钱,让肖鸣夜去信用社把他自己存了几年的钱取了出来,但他俩和六子还是一人湊了一百块钱。
现在这个事儿一听就不是几百块钱能解决的,他愁的做梦捡了一晚上的钱。
晚上没睡好脑袋迷糊,中午放学跟着李宏飞朝袁家庄走,刚拐过供销社听见里面有人喊,“小钟老师——”
他以为又是李莲花,不由自主的想拔腿就跑,听着又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是李莲花的声音,转头一看楞了几秒等人家走过来他才认出是林玉芳。
“不认识我了吗?”林玉芳伸手在他愣怔的眼前摆了摆,“不好意思,上次忘记问你名字了,刚才问了莲花姐才知道。”
钟意秋清醒过来,“林……你好……你怎么在这里?”
“你叫我玉芳就行,”她歪头笑了,手指了指供销社新开的敞亮大门说:“我派到这里上班了,我们商场的化妆品要在下面各个村的供销社建柜台。”
钟意秋困了一上午又没吃饭,这会儿脑子也不太灵光,不假思索的问:“你分到我们这里了?这么巧?”
说完他就回神了,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林玉芳看的好玩儿咯咯的笑起来,“你说呢?当然是巧合,不过这巧合也是我自己争取的。”
钟意秋不说话了,林玉芳的坦荡让他生出莫名的忏愧。
“你们要去干嘛?”
“去家访。”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有时间找我玩儿。”说着她挥挥手回去了。
“这是谁啊?”李宏飞挤眉弄眼的故意撞钟意秋。
“镇上商场的售货员。”
“哎!她是不是专门冲你来的?”李宏飞边倒退着走边面对钟意秋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