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秋不懂这里边的规矩,扫了一眼其他人见都客气的答应着说晚上就去。等袁宝林一走气氛马上变了,生气的、摔东西的、骂人的、嘲笑的,总之是各种不满情绪涨满整个办公室。
“没见过这么丢人的,这跟明着找我们要钱有啥区别!”
“他要是结婚或者孩子生日的喜事请同事还说的过去,死人让我们去干啥!”
“还能干啥?让你去送礼!”
“在一起关系好去送礼也没啥,哪有这种一网全捞的?”
.…….
钟意秋握着钢笔写不下去,认真听了他们的议论大概明白其中意思,他也很纳闷,他和袁宝林不熟悉说过的话都没多少句,刚才他专门请自己晚上去吃酒席着实是搞不懂。
“校长,你说咋办?他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收不住了!”老高最是气愤直接质问郑校长。
“还能咋办?人家跑一趟来请我们这帮人,不去以后咋见面?”
闫淑花指责道:“那也该分个亲疏远近,以前没人情来往,今天给他送礼了,以后我们家办啥事是不是也都要请?”
“就是!”老高抽完一根烟又接上,“我们就不说了,都是附近村里的,我给他送钱以后我办事还能收回来,像钟老师和王老师这样的咋办?人家没吃过饭啊,上赶着拿钱去他家里吃顿饭!”
钟意秋和王文俊突然被点名,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笑。
“行了!”郑校长被吵的烦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多简单个事有啥吵的!”
钟意秋下午见他们各个义愤填膺的样子还以为去的人不会多,他听了义叔的话和王文俊、李宏飞一起过去,刚走到校门口手电筒一照齐刷刷的站了一堆,除了张国言老师们全都在这里集合准备一起去!
“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去。”三个人走在队伍后面,钟意秋悄悄的和李宏飞说。
“说是说做是做,这些人把面子看的比啥都重要。”
王文俊笑话钟意秋,“你还说别人,你自己不也不想去嘛!”
钟意秋缩缩脖子,“我跟他真的不熟,而且也不是怕花钱……”
“你怕死人?”
“不是……”
“你怕鬼啊?”王文俊不可置信的侧头盯着他。
李宏飞见钟意秋两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耸着肩膀往前走,离村里越近唢呐悲凉的声音越刺耳他的脚步也越沉重,好心的拍了拍他胳膊安慰道:“别怕,这么多人呢。”
“你还人民教师呢!还大学生呢!还学物理呢!一点科学意识都没有,竟然怕鬼!”王文俊作为语文老师排比句式张口就来。
“你赶紧闭嘴!”李宏飞越过中间的钟意秋猛推他一把。
义叔说的没错,丧事确实办的很大,白事的酒席有两场,今天晚上和明天中午,十几桌客人呼啦啦一直从门前摆到大路上,唱戏的高台加上乐队的场地占了很大一块地方比赛似的热闹非凡。远远的看见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钟意秋挨着李宏飞不敢分开,丧事规矩大,他们作为袁宝林的同事算是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了,吃饭的位置当然也安排的很远,钟意秋大着胆子抬头往门前看只能看到堂屋门口一片火光是长明烛火和不能灭的纸钱,隐约能看到棺材的轮廓。
晚上坐在外面冻的直哆嗦,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没开席,钟意秋被乐器声吵的耳朵快要聋了,想着反正礼钱已经交了回去算了。
“咋还不开席,饿死了!”王文俊更没有耐心,冻的受不了了站起来在旁边乱跳。
旁边一桌像是村里人,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嘴快的接话,“关键人物没来咋开席!”
“啥关键人物?”
“你这年轻娃儿不是我们这里人吧,等千婆子啊!千婆子不来别说开席了,明天下葬都成问题!”
这话成功的引起钟意秋的好奇心,从他来这里就一直听人说千婆子如何神,看风水、算命、请神、驱鬼、治病……无所不能,他当然不迷信只是大家都对她深信不疑,实在搞不懂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理。这么多人等她一个,看来千婆子在村里很有地位。
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听前面有人传话嚷到千婆子请来了,可以开席了。钟意秋伸长脖子往人群中看想瞧瞧这个神婆子的庐山真面目,却只看到一层层的人影。
“就是那个!”李宏飞弯腰从人缝里指给他看,“那个穿花棉袄的,手里端着盆子的。”
钟意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远远的见一个胖胖的老太太手里端着个大盆,盆子里放了一个硕大的猪头,她正笑哈哈的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