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秋不敢耽误跟着他往后跑,义叔被吵醒艰难挪到门口,不放心的嘱咐让他小心点。两个人一路快跑,六子三言两语和他说了经过。
袁兵爷爷养了两头牛,自从入冬后偷牛猖獗爷孙俩就万分小心,为了防止小偷挖墙洞专门在后墙加砌了一层土坯,他爷爷怕睡觉太死,换成白天睡觉晚上睁眼看着牛……这么谨慎还是没躲开小偷惦记,昨晚后半夜家里进了贼!结果因为这段时间村里太平了许多,他爷也放松警惕没熬夜。
谁知道的是他爷也睡了袁兵却没睡,他前一天找钟意秋借了书,藏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小偷确实用了mí • yào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盖着被子刚好没着道……小偷像是踩过点,知道他家后墙不好掏所以直接拨门。外面有动静时袁兵就听见了,轻轻踢他爷没叫醒,他关了手电筒吓的一动不动,被子扒开个缝儿偷偷往外看,几分钟时间门就被撬开了进来两个人
“按说他一个小孩不敢做啥,但是这两头牛是他爷俩的命根子,没了牛就不能种地……小偷牵牛时他被刺激到了,从床上溜下去跑到外面大喊起来!”六子呼哧带喘的说道。
钟意秋只是听着就提心吊胆,“他没事吧?”
“小偷没防备他还醒着吓了一跳,屋外还有个放风的人把他按住狠打一顿,但是孩子嗓门亮他又用尽了全身的劲儿,夜里安静隔壁家的人被叫醒了,小偷跑了。”
“伤到哪里了,没送医院吗?”钟意秋急问。
穿过村口的木桥六子咳的止不住,双手扶在膝盖上大喘气,钟意秋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儿,轻拍他后背,“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事,伤风了咳几天。”六子摆摆手催他快走,“袁兵伤的不狠,张医生去看过了,但他年龄太小被吓了狠,现在神志不清,嘴里叫着找你。”
钟意秋心颤,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种惊险估计吓坏了,能叫着找自己可见在袁兵心里他是依赖的人,“怎么不早点去找我?”
“大家都忙着撵贼,这帮人偷了村里好多牛,好不容易发现一次不想放过机会,袁兵看起来没啥大事就没顾上他。”
到了袁兵家屋外站着一群人,七嘴八舌激动的议论和咒骂,见了他们过来有的打招呼喊——钟老师来了,更多的是用探究和好奇的目光打量。钟意秋顾不上这些随便点点头,扒开人群进到屋里,里面又是一屋子的人,几个妇女围在床边着急的大声叫嚷指点,张西明都被挤在外面。
“闪开,钟老师来了!”六子大叫着把钟意秋从人缝里往床边推。
袁兵直挺挺的趟在床上紧闭双眼,小小的脸上狰狞惊怖像是陷入无法逃脱的噩梦,钟意秋握住他紧紧攥成拳头的手,趴在耳边轻声叫,“袁兵,我是小钟老师——”他还是第一次自称小钟老师,以前听学生叫总觉得加个小特别幼稚,现在为了袁兵能感应到只能按照他们平时的叫法。
连着叫了几声袁兵有了点反应,头在枕头上晃了晃往他的方向靠过来,嘴角往下撇啊啊啊的哀嚎却哭不出眼泪。钟意秋抠开他手指抓紧,语气坚定的安慰,“袁兵别怕,小偷已经跑了,小钟老师来陪你。”
安抚了快一个小时袁兵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下来睡着了,张西明介绍他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懵住了一直发烧,这几天身边不能离人。他爷爷守在旁边双眼浑浊眼泡肿的像金鱼,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哭了好久,几个人又安慰他许久才离开。
还没出门钟意秋就听见外面或高或低的议论,他有时候特别佩服这些生活里稀奇古怪的规则——我对你不满但为了顾全表面上的和谐不好意思说,但真的不说出来你不知道,我岂不是憋的难受!所以就要在背后故意大声指桑骂槐,还要策划好时间刚好让你听见!
“对他再好都是白费苦心,关键时刻不念姑姑一点好,嘴里念着个外人……”
“姐,你当姑的咋说是嫁出去了不在身边,我们几个当婶儿的就住旁边,天天操心给人家送饭送衣服,到头儿来还不是啥也没落着!”
“只是个老师还真以为人家对他好呢!这孩子太没心眼!他就是看城里人稀奇,又会哄人!”
“他不念亲戚情意咱们不能,我看这孩子不正常,明显是吓丢了魂,得去请千婆子。”
“唉!你们别多嘴了,我听说这小白脸老师跟肖二哥好的很,可别惹到这冤爷!”
.…….
六子愤愤不平但被钟意秋按住肩膀不让出声,胸口一股气冲进嗓子狂咳起来。外面终于安静,钟意秋心里一点难过怨恨的情绪都没有,更多的是忐忑。听到她们说自己和肖鸣夜“好”,虽然知道这种好和他心里那种好不一样,一颗心仍像是被一根线吊了起来,悬在半空无法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