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其余三人都停了下动作,包括他的特助。
席母试探地开口:“您的意思是?”
男人缓缓踱着步,将手里的好牌一一亮在谈判桌上:“贵公司急需的三十亿周转资金,我可以一步到位全数注资进入,不以债权形式,而以股东方式入股。并且,贵公司的董事会席位我也只要求保留一位即可,一切经营决策,唐盛不会参与。”
这几乎就是一个不会做交易的老实人才会在谈判桌上放的筹码。
而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是不会做交易的老实人。
席家母子一时间都没有开口,似在判断他这话里有几分可信。男人笑笑,叫了声:“韩深。”
韩特助将他的意思补充完整:“三天之后,唐盛会对外出具一份关于席氏重工的评估报告。席董事长,有句话您应该听过的。这个世界上有两种霸权,一是美国,二是美国的评级机构。而唐盛,是唯一和后者在全球评级领域可以与之抗衡的存在。席氏重工遭遇华尔街下调评级的危机,唐盛的注资和出面,可以一力将局势扭转和改变。”
这话不是炫耀,而是事实。
只有事实,才能让席家母子心悦诚服。
相比席董事长的喜悦之情,此时的席向桓可说是忧虑的。眼前这个男人从不做亏本交易,他的动机、行为、举动、城府,都让席向桓抱有天性的反感。这会儿,席向桓终于忍不住了,冲口而出:“你想要什么?”
男人笑了。
他忽然伸手,碰了碰方才席向晚喝粥时用过的一把勺子。属于她双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上面,让他体内属于男性的征服欲不可抑制地升了起来。
席向桓脸色大变:“唐辰睿你——!”
他像是存了心,要与他正面开战。听见席向桓的怒不可歇,他转身一笑,眼中透着露骨的欲望。
“席先生,你这么聪明,猜不出来?”他笑得漂亮:“我的司马昭之心啊,都已经这么明显了。”
向晚是在与席母的一番谈话中得知“订婚”这件事的。
事关她一生的幸福,过程却并没有太多冲撞、纠结和起伏。席董事长在这件事上展现了惊人的说服力,事实上,她只用了三句话,就让向晚无地自容。
席母五十六岁了,拿出了一个即将迈入花甲之年的人该有的老态,对她开了口:“向晚,席家……不太行了。”
下一秒,她又拿出了席董事长的威严,将她九年的感情亲手斩断:“席家的继承人席向桓,一定会有属于他责任内的婚姻,你懂吗?”
说完,她恢复了一个即将花甲的老太太该有的力不从心,恩威并重又无可奈何地从她那里讨了一份情:“向晚,席家养你九年。”
向晚无地自容极了。
她尚未有机会开口,就已经先在心里投了降。
她最终仍是去了一趟席氏重工,她要找席向桓问一问。
她在去的路上已经把结果都想好了,如果席向桓默认了,她一定就答应了,她会答应得干干脆脆、爽爽快快,一并将他从她生命中去除了,全身心地尝试接受另一个男人;如果席向桓强烈反对,那她也就不躲了,她会同样将对他的心意表明了。席家回不去了,何不成全自己一回痛快呢。
但她没有想过,她连席向桓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已经被断了勇气。
斩断她勇气的是一记巴掌。
席母对亲生儿子的一记响亮的巴掌。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个性温和的席向桓反抗母亲的强烈声音:“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拿向晚的幸福去换席家的未来。您要这么做,那么抱歉,我辞职!您不想想,当年是谁害得她无家可归……”
就是在这句话之后,一记响亮的耳光传了出来。仿佛被人戳中了多年不好的伤心处,席母怒不可歇的声音响彻办公室内外:“席向桓你给我搞清楚,我们席家可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
……
这一晚,向晚到最后也没有见到席向桓。
她沉默地离开席氏大楼,没有再回望一眼,背影透着某种名为献身的悲壮。
在这一天之前,席向晚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同意接受另一个男人,而同时,心里也没有将席向桓去除。这是一个对人对己都很不负责任的做法,近乎卑鄙。但席向桓为她承受的那一巴掌,将她心里悲壮的基调都定稳了,旁的别的感情从此全都进不来。
席向晚再次见到唐辰睿,是在订婚前一晚。
某国际品牌总店经理亲自打电话给她,邀请她今晚来店试装,并且告诉她,她的订婚礼服由该品牌负责,明日就是订婚宴了,若今晚试装有问题,还来得及改。向晚头一次收到如此隆重邀请的电话,“哎、哎”地应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