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辉等在地下车库,口罩和帽子都戴的严实,好在天气冷也不奇怪。他独自琢磨了好一会儿海南才反应过来陈琢这几天在干什么。
宋朗辉想到了陈琢跟自己讲过一到秋天家里人就去海南住上半年,再一想某个夜里没来由问他之前出柜的事情而之后又没了下文,丝丝缕缕连在一起,陈琢去海南做什么就变得清晰。宋朗辉虽然下意识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但再一转念,他相信陈琢是经过理智和成熟的思考做出的决定。
陈琢也是口罩围巾帽子傍身,在地下车库对着车牌找,走到一辆路虎旁边,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打开。
宋朗辉自己开车,陈琢坐在副驾驶也并不是一个适合拥抱的姿势,宋朗辉下了戏就往机场赶自然也没有时间买花。他没急着发动,右手握住陈琢的左手,什么话也没说,把暖气调得大了些。
陈琢靠在座椅上,在这片安静和暖意里感到了一种安慰和可靠,这是二十岁出头的宋朗辉所不能提供的。时间和分离都很残酷,但也是这残酷的存在让他们都长成了。
宋朗辉没有放开陈琢的手,轻声问他:“叔叔阿姨都知道了是不是?”
陈琢无意瞒他,点点头:“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但太顺利反而不太好受。”
陈琢要比以前更愿意坦白地陈述自己的心情,哪怕是软弱和负面。
宋朗辉没说话,他自己经历过,哪怕如今宋璟和章茵绮是真心乐见其成,但他也还记得当时饭桌上的阻滞和那个春节异于往常的气氛,何况即使到今天宋璟和章茵绮也不准他把这件事告诉住在澳大利亚的奶奶。
宋朗辉当然不是以前那样的天真,十七岁跟陈琢,说谈恋爱就恋爱了,什么顾虑和思考都没有。跟陈琢分开以后才知道这条路其实很难。他高中的时候圈子里还有导演拍同性电影,虽然国内没能上映但也没有完全封锁,到现在却连一点边角余料都不能有。他也在关注这个群体,知道可能会有的生理心理以及社会接纳度上的种种问题,但现在他知道了,陈琢和他都在努力。
宋朗辉稍微探过身去吻住陈琢,恋人之间还有什么比吻更能表达心意呢?语言不能表达的心思都在吻里面了。陈琢也轻轻回应他这个安抚性质的吻,除了安抚,也有感同身受的焦虑和难受。宋朗辉怀疑陈琢受了海南水土的影响,嘴唇湿软,他都不敢用力。
吻能证明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的,唇齿相依,艰难困苦都没有在怕。
陈琢住到宋朗辉在影视基地附近的宅子里,僻静无人打扰,是最好的地点。
陈琢不是哄贾安安,这一次的剧本读得十分认真。这次手头两个本子,一个角色是古装剧的帝王,要从夺嫡演到中年;另一个是普通人的平庸生活,纯粹意义上的普通人,一位三线城市的钢厂工人被开除之后的故事。
剧本看了几天,公司跟他开了很多次电话会讨论,他也初步接触了两部戏的导演。邱启现在虽然跟他生分了,但该交代的还是交代给他:“第一部是要冲奖的,而且肯定是大男主戏,第二部就是小众文艺,男主角只是串故事的线,要讲的核心不是这个人,当然演好了业内评价肯定也不错。”
陈琢自己心里的确有偏好,睡觉前还是要问宋朗辉,如果是他他选哪部。宋朗辉不满意他把工作的事带到该做其他事的床上,嘴唇流连在他颈侧,手也探下去作乱。宋朗辉的手从前往后,陈琢的呼吸也逐渐加重。
皇帝和普通人都被抛在脑后,他眼里、身体里都只容得下宋朗辉。
宋朗辉在床上不正面回答,第二天早上烤吐司的时候却一直哼那句:“你我皆凡人。”
陈琢把戏接下来,贾安安还有点小失望,她读书时喜欢上陈琢就是陈琢在某部古装戏里的惊鸿一瞥,这两个选择都不差,只要他愿意选一个演公司都没意见,邱启和其他同事都下线了,贾安安还不死心地问:“老板,演皇帝不好吗,现实里可当不了皇帝。”
陈琢笑一笑,说:“你就当我是不想剃头吧。”
说完他又面上一热,昨晚宋朗辉在床上倒也不是没回答他的犹豫,陈琢在高潮里失神的时候,宋朗辉的确一只手抚着陈琢后颈的头发没头没尾说了句:“跟小和尚就不太好做这样的事了。”
新戏接下来倒是有个没想到的人给他打电话,许明见跟他上一次对话还是某个典礼,那时候许明见写的情景喜剧再卖座心底也是失意,再上一次对话许明见骂他孬种。许明见好像全然不在乎之前的失意和罅隙,电话打过来就讲:“我就跟老孙说一定要找你演,不然我这本子也懒得给他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