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英卓脱离生命危险,苏醒只是时间问题,邢思博极力坚持,屠斐不得已跟着母亲回家。
屠斐这次趴在床上,拖鞋都忘了脱,几乎是秒睡。
祝琇云进来帮她脱了鞋子,解开外套,屠斐迷迷瞪瞪地配合脱衣服,钻进温暖的被窝,跌入睡梦中。
邢思博一个人守在医院,让陈光辉该干嘛干嘛,“今天周日,就当做是放假了。”
“那我晚点来换你。”陈光辉舍不得睡觉,拿着在国外买的礼物直奔皇家影楼,约梅姐吃饭。
点餐完毕,梅姐去趟洗手间,陈光辉趴在桌上,面朝着午后的阳光。
陈光辉眯着眼打量窗外的人影,心中感慨万千。
梅姐洗手归来,探身望了一眼趴着的人,睫羽交错,呼吸匀称,睡着了。
服务生过来,刚要说出培训时教授上餐用语,梅姐食指压唇嘘了一声,将餐盘轻轻地放到桌上。
丰富的菜色,冒着杂糅的香气,桌边趴着的人,乌黑利落的短发,阳光镀上一层暖色……梅姐轻轻翻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一声,梅姐惊觉忘记关掉声音,陈光辉睡得不沉,身子一抖醒了,他茫然地揉揉眼,旋即明白他睡着了,“对不起。”
陈光辉垂头道歉,梅姐浅笑,“没关系,先吃饭,吃完回去休息。”
这顿饭吃得安静,陈光辉精神疲惫不似往日,他努力打起精神,但呵欠藏不住。
七八个呵欠打完传染给梅姐,梅姐掩唇打呵欠时,陈光辉又是一个呵欠,他眸底含泪可怜兮兮,梅姐忍俊不禁,陈光辉难为情地笑了。
柴英卓醒来的挺突然,柴冬雪本来正给他擦手,指尖动了下,柴冬雪以为是幻觉,再看轻颤的睫毛,她哭腔喊了一声哥。
柴英卓知道,他没死成。
啊……上天自有安排,做尽坏事,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柴英卓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闪过雨果在《悲惨世界》里的一句话,那句话曾经在他入狱后反复浮现在脑海里,大意是地球或许是天庭的地狱,仔细观察人生,基本人类都是在接受惩罚。
“醒了?”邢思博突然出现在床边,柴英卓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死了就真的解脱了?”邢思博反问,“你作够了死了,想过其他人吗?”
连日来的忙碌,邢思博难以压制怒气,“为了救你,我们警员屠斐给你输血,现在迷糊得只能在家睡觉,床都起不来。”
柴英卓慢慢转头盯着棚顶,眉头因为“屠斐”的名字而蹙起,又是屠斐,为什么要救他啊?他想死。
柴英卓感觉自己就像是魔鬼,一次次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屠斐却像是上帝,不厌其烦地挽救他,为什么啊?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啊?他是烂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救他?
“屠斐不说,你看看的家人吧,你妹妹提心吊胆,照顾你还得照顾你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啊?现在没勇气活着想自杀,当初干坏事的勇气呢?”
邢思博还想再说,柴冬雪可怜巴巴地叫了声,“刑队长。”
邢思博眉头拧着,压着火气,“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柴英卓,你有心就好好活着,做了那么多恶事,你该受的惩罚一个也别想落下,你不想看看我们这张大网收网那天吗?”
那天,简直难以想象,或许会像末日来临吧。
柴英卓一直没做声,邢思博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嘱咐柴冬雪,“看好你哥哥,我在门外,有事叫我。”
“刑队长,您去休息吧。”
“我能休息吗?”邢思博横了一眼床上的人,恨道:“有胆做没胆认,你都不如你妹妹!还一个爷们呢!”
柴冬雪扯了扯邢思博的衣袖,他拂袖而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有时太对了。
“哥,你感觉怎么样?”柴冬雪叫了一声哥,泪水滚落。柴英卓偏头看着苍白消瘦的妹妹,半晌闭上眼睛微微别过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哥,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柴冬雪乞求道,“人在,一切都在,家也在,你不在,我、我……”柴冬雪抽泣,她冰凉的手握着成这样的手,“我知道很多人恨你,恨不能你死,但是作为妹妹,我希望你活着,如果、我是说如果……”
柴冬雪最后几句话哽咽许久才艰难地说出口,她说:如果我的哥哥注定要死去,那么也要是在接受审判后,法律意义上的死刑,那样你的死才有意义,才能让那些被杀的人死而瞑目,死者家属才能解脱……
“哥,这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了。”柴冬雪抽泣,她再爱哥哥也改变不了哥哥shā • rén的事实,也无法慰藉死者家属的心伤,她知道那些人都希望哥哥去死,他们觉得死亡对于哥哥来说是罪有应得,“至少这能减轻他们的伤痛,算是我们的一种弥补吧。”柴冬雪已经不奢望自己能从心灵上解脱了,她这辈子除非失忆否则再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