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一藤一虺
困住谢琅和云虺的阵法唤做金甲乾坤阵,事实上原本是一个用作防御的阵法,防御起来可称是固若金汤,即使是妖王也难以攻破,高仓郡位于北荒,用此阵法正恰好不过。
只是此阵虽然坚固,却有个不大灵活的缺点,阵法开启后,不惟是外头进不来,就是阵中人想出去也难,于是便被宝号的人临时用作困阵,困锁住谢琅和云虺。谢琅不知就里,把此阵当做困阵来解,掐算出的离宫方位恰是此阵最为坚固之处,也就是说,越往前走,反而越难脱困。
不过此阵固然难解,也是对元婴及以下修士而言,放在仅差一步就可渡劫飞升的大乘修士眼中,这金甲乾坤阵亦不过只是一个木头搭的架子,神念一扫,阵法中枢便一览无余,实在无甚秘密可言。
陆丰没有兴趣再听宝号的人啰嗦议论,抬手把谢琅和云虺从阵法中摄拿出来,转手就将宝号主事连同一干人等俱都投入阵中,又随手起了个禁制施放下去。既然这么喜欢捉人,且叫他们自己尝一尝被困锁的滋味,至于要如何解开大乘修士下的禁制脱困而出——且看他们自己的本事罢。
陆丰没有理会下方金甲乾坤阵中传来的惊怒呼喝,将目光投向谢琅身旁不远的云虺,抬手一招:“过来。”
云虺在他面前全无抵抗之力,只是这么一招,庞大的身躯便急遽缩小,化成不过尺余长的幼虺模样,身不由己地朝他飞来。
“且慢!”谢琅眼前骤换了天地,一时还有些愣神,这时眼见云虺被人摄拿过去,想也不想地端起水尖刺飞身拦阻。他见云虺在此人手中如同虫豸一般可随意揉圆捏扁,便知对方修为至少在元婴之上,故而不敢心存侥幸,一出手便是杀招。
然则玄阴重水只刚发出来,谢琅见那陌生青年微一抬目望了一眼,随即袖袍微摆,那玄阴重水便倏然倒卷而回,竟又好端端地回到了他体内,宛如从未动过一般。
只这一手,就教谢琅骇得心胆俱飞——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神仙手段?!
“曲澜别院,谢琅。”那青年开了口,声音有一丝淡漠,“七官儿已经安然无事,不需你再寻找。”
“七官儿?”谢琅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亓师弟?”这么亲近的称谓,显然对方与亓官关系不浅,但谢琅搜尽枯肠,却想不出来会是谁,面上不由得有些惊疑,“……不知尊驾是哪位前辈?”
然后他便听见一声:“七官儿乃是本尊徒弟。”
“……”谢琅呆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大眼睛,震惊得回不过神来。亓官的师父是元禄剑君,这岂不是、岂不是说……他脑子里轰轰直响,一时片刻这天地都仿佛失了色彩,只有眼前那道颀长的身影,和脑中响彻的那个赫赫威名。
陆丰见他不说话,朝他微一颔首,将云虺放进小洞天,转身便要走,忽而被一声唤住,“等、等等!”
陆丰回首。
谢琅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舌头仿佛打结了一样,憋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你、您……您是、是元禄剑君么?”
陆丰眉梢微动,“你有何事?”
“我、我知道您……”谢琅想说自己久闻他的威名,并且对他当年一人一剑独赴北荒的英姿心向往之,又曾多少次遥想他在定水畔立下剑石的气魄,但心头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然后,他就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陆丰,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陆丰并未生怒。单凭谢琅千里迢迢来北荒寻找亓官下落,此时再怎么犯傻都值得他优容。他微一沉吟,弹指将一枚碧海睛珠射至对方面前,缓声道:“你修的是水系道法,此物便权做你照看七官儿的谢礼。”
谢琅一脸受宠若惊,捧着那颗碧海睛珠如捧着世间至宝,眼见陆丰要离去,立刻叫了一声:“剑、剑君前辈!”他勉强定了定神,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平抑下来,迎着陆丰的目光,问,“七官儿……我是说亓师弟,可曾有恙?”
陆丰看了他一眼,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道:“无碍。”又问,“你还有何事?”
谢琅赶紧摇头,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又连忙大礼拜了下去,恭谨道:“恭送剑君。”
陆丰瞥了他一眼,一步踏出,身形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待谢琅直起身来,眼前已经没有了陆丰的踪迹,他脸上的表情仍旧带着不敢置信的迷幻,半晌,才捧着碧海睛珠喃喃道:“皇天在上,我见着活的剑君了……”
大乘修士,缩地成寸,即使是千万里之遥,亦不过数步之间。陆丰迈出两步,身周所处之地便变了两番,而后,他微一停步,抽隙往小洞天里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