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高/潮应该是过去了。他用毛巾擦他的脸,腹部,还有挂着水珠的耻毛。他则一动不动,像电被用光的玩具一样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中央,有一块烟雾熏出的黄斑,像一轮残缺的月亮于白日升起。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污渍,任由污秽的月光映在身体上。
接下来的日子,李昭明变得十分乖顺。每天一到工作时间,唐韫晖确认手铐和脚链都是完好的,就出门工作。夜晚当他回到家,李昭明乖乖坐在床边,不是在看电视就是看书。见他回来,一开始只是挂了个笑脸,逐渐只要听到钥匙的声音,他就像宠物狗一样守在门口,打量他,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有时唐韫晖顶着酷暑,完成室外工作,身上的汗味很重。李昭明吸吸鼻子,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说:“快去洗澡。”
七月底,暴雨天气频繁。唐韫晖一身湿气的回到家,李昭明便不满的训斥:“天气预报说了会下雨,伞都放门边了,你还不带。”
每隔三天,他们就会做/爱。唐韫晖每天做都行,可是李昭明极度讨厌灌肠,用他的话说就是:宁可便秘也不希望有任何东西途经肛/门。不灌肠就没办法做到最后,唐韫晖只能默默忍耐。他曾乐观地认为一旦尝到性/爱的乐趣,李昭明的态度就会从冷淡转为痴迷,现实情况是做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要他快一点,或者抚摸哪个位置,但总体而言,他的沉迷度和需求感不高。
作为性/爱的交换,他提出详细的采购需求。不想喝烧开的水,要喝品牌的纯净水。洁面与沐浴用品要换成他惯用的牌子。要吸烟。要看男女的色/情电影,但不要欧美的。
“我本来就是异性恋,同志片对我来说太恐怖了。”他这么说。
除了最后这项,其他的唐韫晖都一一照做。满足他的基本需求,他就会对自己露出笑容。能进食,说明身体没有问题。喜欢看电视和读书,说明精神上也得到了慰藉。他似乎越来越习惯待在他家,大部分时候,他是安静的,自得其乐,除了不做家务,别的都很好。
有时唐韫晖拿着购物清单,推着购物车,经过叽叽喳喳不停聊天的情侣身边,一个念头在心里蠢蠢欲动——也许再过不久,他们也能一起逛超市,为新出的产品驻足、讨论,为了可买可不买的商品开展辩论……他很期待那种场景。感觉就像真正的家人。
平静无波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有天他刚到公司,就看到警察站在门口,他心里一沉,不知道该不该跑,就在犹豫的时刻,警察叫道:
“是员工吗?是就赶快过来!”
……如果是专程来抓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表面装作冷静的样子,心跳得很厉害,慢慢走到警察面前,看见相熟的同事也在,才知道事件经过——一个驾驶员因疲劳驾驶而出重大意外,驾驶员当场毙命,路人则受重伤。警察来公司,是为了调取员工打卡记录以及检查劳动协议底稿。那个死掉的驾驶员,唐韫晖也认识,他坐过几次他的车去郊区的超市送货。一想到这个,他不禁冷汗涔涔。如果当时自己也在车上……如果自己出了意外,李昭明又被锁在家里,他该怎么办?
他想起前阵子,李昭明煞有其事地跟他讨论一本书里的内容,那本书说的是战乱时期人吃人的故事。当时他微微偏过头,认真地问:“如果一个人实在找不到食物,于是他把自己的脚趾头砍下来烤着吃,从四肢开始,然后是身体的其他部位……那他什么时候才会死?”
当时他笑着说:“再饿也不会吃自己啊!”
“是吗?把皮肤烤焦了,应该很好吃。至少比垃圾好吃。”李昭明笑着说完,催促他去做饭。
两人和睦共处之后,餐桌上再也没出现过奇怪的食材。李昭明好像忘了这事,他煮了鱼汤,他就兴高采烈地统统吃光。不管身处任何时代,李昭明都能脱颖而出,健康地活下去。一心一意,心无旁骛,无所谓他人的眼光,只为了活下去而努力。这种对生存极度关注的倾向,令唐韫晖感到吃惊。
“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这次彻查,公司被查出劳动合同订立不规范、漏税、以及和几家超市暗中操作过期食品运输的问题。事情变得棘手,加上相关负责人极度不配合,导致等待很长时间之后还没有轮到他。按照平日,他早就回家了,可是今天足足晚了一个小时。
“怎么,家里有小孩子?”一个好心的警察看了他一眼。
“不是小孩……”他想了想,“是宠物。”
警察看了看嘈杂的现场,“没那么快,你家人呢?或者朋友,让他们帮你喂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