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将盛愿整个人纳入广袤的羽翼之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风霜刀剑都刮不着他,楚徊看着这颗种子在他心上生根发芽,慢慢成长。
可如今盛愿却因为他重新脱胎换骨,一个人扛起了满肩风雨,等他以楚徊的身份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什么都变了。
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
原来他们不曾彼此救赎过。
原来他们谁都没能参与过谁的成长。
那无法言描的无力感几乎能瞬间抽空一个人的力气,他站不住似的沿着墙壁蹲了下来,那是楚徊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属于人性的软弱。
“楚徊,你不要这样。”盛愿眼珠微颤,单膝跪在他的脚边,轻声哄慰道:“我最不想看到你难过,更不想你为我哭。”
楚徊的眼泪完全模糊了视线,甚至冲进了耳膜,耳边传来一下一下心跳突突的声音,震耳欲聋。
许久他才出声,哽咽到话音模糊,带着很浓的鼻音:“我不想你变成我的样子。”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变成我的样子。
盛愿渐渐地靠近他,在那柔软乌黑的头发上吻了吻:“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命运唯一不能改变的只有信仰,和我们之间的爱。”盛愿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继续道:“带着你的心愿活下去,我觉得值得。”
楚徊抬起头,眼白整片都是通红的,他凑过去在盛愿的唇边轻轻贴了一下,那简直是一个过于小心翼翼的吻,只有嘴唇的轻微碰撞,然后他哑声说:“我回来的太晚了。”
……他居然忘了那么久。
“没关系的楚徊,”盛愿垂眼望着他,低声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可人都是要经历伤痛才会成长的,楚徊希望盛愿可以永远不要长大,永远没有创伤。
“我忘了你三年,你就让我一个人活了三年,一次都不来看看我,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楚徊轻微咬着牙说:“有一天你敢把我忘了,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哪儿都不能去,就算死也得跟我死在一起。”
——楚徊和桐斜在这一点上还是能达成共识的,桐斜也曾经说过这么一段相似的话。
盛愿心里又酸又软,摸了摸他烫红的耳垂,说:“是吗?”
他知道楚徊才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两个人的身份倒转,他恐怕会做出跟盛愿一模一样的选择。
楚徊从来没蹲在地上哭着跟人倾诉过什么,这实在不是他平时的风格,缓过那最难受、最煎熬的一阵,他正要贴着墙站起来,就见盛愿向前微微一倾身,直接吻了下来。
楚徊顿时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慢慢地闭上了。
两个人一蹲一跪,在小小的角落里诉说着对彼此的渴求,盛愿捧着楚徊的脸,慢慢地、轻柔地厮磨亲吻,好像要在这里亲他一个晚上,填补三年来的空缺。直到楚徊蹲的腿都麻了,他才稍微向右偏了一下头,跟盛愿的嘴唇错开,一条银丝从两人唇齿之间勾出来,居然还没断,颇有点“难舍难分”的意思。
盛愿抹了一下嘴唇,又伸手蹭掉楚徊的眼泪,低声地心疼道:“不要哭了。”
虽然楚徊的性格一直非常强势,但是这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为自己的爱人掉几滴眼泪怎么了?
他伸手握住盛愿的手腕,正要借力站起来,目光不经意扫到了自己的手指上——那枚一直作为他武器的蓝色戒指,本来早年的时候被他送给盛愿了,结果又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带回了自己手上。
楚徊不由分说把戒指摘下来,套进盛愿的无名指,一语双关地轻声说:“我说过了,给你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一共也没两样东西,你收好就是了。”
盛愿垂眼看着那枚戒指,喉结轻微一滚:“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腺体的事,对其他的AO人群而言,这或许就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人体器官”而已,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份又沉痛、又甜蜜的象征。
盛愿这是第一次看到楚徊哭,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去厨房给他温了一杯牛ru——刚才两个人情绪都有点激动,也控制不住信息素了,满屋子里都是一股冷香的气味。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味道。
楚徊接过牛ru却没喝,反手就把盛愿拉到了自己身边,凑过去认真地嗅了嗅,又照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眼珠还是微红的。他低声询问道:“你怎么这么香,这Alpha信息素以前在我身上也没有这么好闻。”
楚徊记得盛愿以前的信息素总有股墨水味,还夹着一丝丝宣纸的香,闻起来文雅极了,只是可惜……
而在他身上略显冷清孤傲的信息素,放在盛愿的气质里居然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