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容辛立刻起身,然而刚一动胃里就像是被刀子狠狠捅穿了似的,要不是被谢之远扶了一把差点直接倒下去。
徐晓燕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的一只胳膊急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受伤了吗?”
谢之远赶紧解释:“没事,叔叔阿姨,容辛就是太累了,他把裴焰从山上救下来之后一直没有休息,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裴焰还在做手术,”容辛抬起头来,嘴唇都有点失了血色,他看向徐晓燕和老裴:“刚才医生出来了一次,说他中的那一枪没有碰到大动脉,但是弹片早身体里可能有分解,有没有伤到器官还不清楚,医生们正在寻找所有弹片,至少还需要三小时的时间。”
“好,好,我们等着……”徐晓燕的声音都带了哽咽,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歇斯底里的担忧只持续了刚刚的短短一瞬就恢复了理智,她扶着椅子坐下来,颤抖的握住容辛的手,“多亏了你,要不然裴焰也不能被这么及时的送来。”
如果不是自己,裴焰也不会受伤。
“裴焰吉人自有天相,”容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机械的借用刚才谢之远的话,垂下眸子低声道,“一定会没事的。”
他能感觉到,从始至终,老裴的目光始终死死的盯在他身上。
那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人心险恶,破获无数大案的刑警届老一辈翘楚,此时正用探究和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滚烫锐利的视线似乎要突破他外在的表象,直接看透他暗黑色的内心。
老裴忽的开口问道:“裴焰为什么会被绑架,是因为你吗?”
——
容辛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谢之远见势不对,立刻以“容辛身子不舒服我带他去休息”为由把他带走了,不得不说谢之远在察言观色方面的情商当属一流,意识到老裴的敌意,立刻就采取了将二人暂且隔离开的措施。
小休息室里,谢之远叫来护士来给容辛打上止痛的点滴。
容辛是真的难受,蜷缩在床上冷汗止不住的出,什么姿势都躺不住,按着上腹辗转了一阵又一阵,终于精疲力竭地蜷缩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深陷在胃部,眉眼微蹙虚弱的咬着牙关,下颌乃至脖颈都紧绷出了令人心颤的线条,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疼你就叫出来,”谢之远简直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被子,心疼的鼻子直发酸,“只有我在,没有别人能听见的。”
容辛咬着唇摇头,他似乎丧失了表现情绪甚至疼痛的功能,仿佛只有在裴焰在的时候,这些功能才能正常的运作。
谢之远低声道:“老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独子重伤,这个时候情绪不好也是正常的。”
容辛垂下汗湿的睫毛:“我知道。”
他抬起眸子,窗外,大雪终于要停了,最后几片雪花落在医院院子里的几颗松树上,和先前的雪花重合,雪白刺目的颜色倒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
“阿远,我想喝水。”容辛说。
谢之远巴不得他提出点什么要求,要不然他真的要以为容辛要变成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了,立刻起身:“好,你等我一下,我这就给你去找热水。”
容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雪终于停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手机攥在手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分钟之后,忽的,手机猝然响起,是一个匿名号码。
容辛接起来:“喂。”
山顶上,吴峰看着天空中消散的雪花,深深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手里的烟蒂扔到了地上,和满地的烟头混在了一起,说:“在自首之前,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容辛翻了个身抵住胃部,没有人能看到,他幽深的瞳孔深处隐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在浮动着,“你现在是瓮中之鳖,警察在雪停之后很快会清路上山,你下半辈子的住宿和伙食已经有保障了。”
吴峰笑了一声,哪怕是已经到了穷途陌路的时候,他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不知是十几年来的伪装已经成了习惯,还是刻意让自己听起来显得更有说服力:“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我有对你很有用的东西。这个交易其实很简单,也很实惠,对你我都有好处。”
“给你三分钟。”
“我需要你和裴焰的证词,对警察说明绑架裴焰的幕后主使是赵元琪,而不是我。”吴峰说。
这一瞬间,容辛的攥住手机的手几乎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布下鱼饵多时的鱼钩终于在这一刻钓到了朝思暮想的大鱼,血液在血管中沸腾,仿佛有烈火灼烧着他的心脏,在这种强烈的急迫和渴望中,他的声音却异常冷静甚至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