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嘲讽地笑了,“谁说他们醒悟了?”
“诶……但是……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说到底,不是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只是在无法反抗的强大存在面前,为了求生而下意识妥协罢了。人族很狡猾的,再蠢的人,也改变不了狡猾自私的特性。他们察觉到我对他们信仰山神教的不喜,而不是真的意识到山神教做了多坏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又受死亡威胁,怎么可能考虑得那么深刻?”
约瑟海姆慈祥地看着苏阳,语气很温柔,“什么‘人族’呀,说得你好像不是人族一样。”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泪流满面的赛丽亚打断了,赛丽亚将前额磕碰到泥土之上,激动地哭道:“伟大的圣女大人啊!我察觉到我的错误了!无视,确实是罪孽!我有罪!无论您要如何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天哪,我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而胆寒!”
她的歉意是多么的真诚,完全不像演技,嗯,确实是发自真心。
苏阳无语望天。
——所以说,你这个从头看到尾的知情者,为什么会这么入戏?曾经山神教的光伟神殿,此刻被几道雷劈出了好些个大窟窿,正殿都坍塌了一半,精美的花园燃成一片火海,却又微妙地没有扩大火势烧到房屋。
赶来寻求庇护的平民被雷光驱逐,但官员没被驱逐。
起初官员们还很自得呢,觉得自己是受神宠爱的天选之子,不会被神拒绝。谁知道后来天上冒出个巨大的人,在那边莫名一通说,竟然鼓吹起平民来冒犯神殿。
官员们紧张了起来,即使在房间里,也可以听到外面缓缓聚集吵闹起来的人声,山神教的司祭们在另一个房间商谈要如何解决这情况,官员插不上话,只能在这里来回踱步。不过这也没什么,会在提提尔镇当官的,全是在山神教内混得一般的“天赐之子”,不然肯定是当司祭最舒服啦!
现在,似乎是绝境的情况下,官员的身份反而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匹曹克是最先想到这点、也是最先按捺不住的人,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没和几个在房内乱转的同僚撞成一团。
“我觉得这事儿不能像以前那样了结了。”匹曹克说着,看向房间内的其他官员。
大家的出身都一样,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甚至有几人还是同一个父亲的兄弟,能当上官员,哪怕只是个小官儿,也不能说混得差,但没能在山神教任职这点,可以证明他们也不是混得很好,现在房间内的人,皆是一些山神教里做不了主,却在镇上有点小权力的人。
见没人反驳他,刚才焦躁转悠的几人也停下来听他说话,匹曹克咽了口唾沫,放开胆子继续说道:“哪怕我们派神卫去镇压了那些贱民,还有天上的……”匹曹克有些紧张,没敢说“人”或“女人”,似乎用“圣女”来称呼是正确的,但这两个字,他更加不敢脱之于口——为他往日的所作所为而心虚不已。
“天上的那位,一定不会放过山神教。”
其实是“我们”才对,但他狡猾地将自己这些人,和山神教分开说了。虽然他们都是山神教司祭或高位神卫的孩子,能当上官员也有赖于自己的父亲,但匹曹克现在已经想要撇清关系了。
混进贱民中也好啊,他们到底是治理地方的官员,赶紧离开神殿去统帅贱民,等把山神殿的人都清理光,把天上的人忽悠走,提提尔镇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没有他们,大字不识连基本算数都不会的贱民能做什么?到头来这块地方还是需要他们的治理,才可以井井有条。
匹曹克想得挺美,说自然也是这么说,房间内的好几人颇为心动。不过,也还是有不捧场的家伙。
隋克思就是不看好他计划的那个。
“你以为现在的平民,还会再相信官员吗?信不信你刚踏出神殿,就会被平民打死?想这么简单和山神教脱离关系,还顺便成为这里真正的掌权者,做梦比较快。”
“那你说怎么办!?你想不出办法来就闭上嘴!”匹曹克有些恼羞成怒。
旁边有人压了一下他的肩膀,悄声示意:“别说这么大声啊!被听到怎么办?”
众人反射性噤声数秒,他们也不好说是怕被司祭神卫听到,还是怕被天上的人听到。
又偷摸地谈了好一会儿,隔壁房间的司祭们还没谈出个一二三,这里的大半官员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山神教撇清关系了。
他们假装坦然地走出房间,说是外面的平民很不稳,总不好就这么放着任由平民集合,神卫要守护神殿和司祭们,但镇上还有士兵可以驱使呀,先让他们把平民们看守住,总归不好让平民随意联合,之后再慢慢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