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翻身下床,一边穿上睡袍一边走去浴室查看。
浴室门半敞着,一目了然里头没有人,东方穆显然已经不在卧室了。
身体健康的时候,东方穆一般习惯早起跑步锻炼身体。
爱德华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外头跑步去了。
爱德华的习惯是早起游泳锻炼身体,他直接裹着睡袍去了后花园的露天泳池。
泳池安装了恒温设备系统,在夏天是常温模式,在冬天可以调节为恒温模式。
即使是滴水成冰的寒冷天气,也丝毫不会影响公爵殿下的游泳锻炼照常进行。
爱德华游完泳回到餐厅吃早餐时,东方穆已经坐在餐桌旁吃起了早餐。
与他昨晚的一夜好睡不同,他显然一宿都没睡好。
眼圈明显发黑,眼睛里也有不少血丝。
“早上好,穆,昨晚你没睡好吗?”
东方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是啊,拜你所赐。”
昨晚东方穆几乎一宿没合眼,现在头有些隐隐作痛。
因为他实在是无法适应跟爱德华同睡一张床。
曾经接受过的特别训练,让东方穆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与警觉。
如果身处不够安全的环境,就算是睡眠模式也不会完全放松,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立刻清醒。
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又是自己最想与之保持距离的爱德华,这让东方穆很难放松自己正常入睡。
即使因为疲倦而合上了眼睛,只要爱德华稍微翻个身的动静就会被惊醒。
他根本没办法好好睡觉。
“为什么?是我的睡相不好影响到你了吗?”
“你的睡相的确很糟糕。”
可能是长期独自一人睡着一张大床的原因吧,爱德华睡觉时习惯摊手摊脚。
像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占去了床铺四分之三的位置。
东方穆虽然一直蜷缩在床铺一角,但他在睡梦中伸长的胳膊与舒展的长腿,时不时会压到他这边来。
东方穆神色疲倦的样子,让爱德华心底浮起一丝不自觉的心疼。
虽然他很享受昨晚跟他同床共枕的时光,但是如果他因此睡不好的话,他想还是算了吧。
“非常抱歉,穆,那你今晚好好睡吧,我不会再过来打扰你了。”
东方穆不无意外地抬起长睫看了爱德华一眼。
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时,他有些烦躁地冷冷一哼。
“你最近是戏精附体吗?演情圣演得这么上瘾。”
爱德华没听懂,“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
东方穆懒得解释那么多。
他已经吃完了早餐,喝光杯里的最后一点牛奶后,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东方穆不愿意解释的话语,爱德华一如既往地私下请教自己的中文老师露露。
所有他听不懂理解不了的中文,她都能深入浅出地为他解释清楚。
对于年轻的德国公爵请教一些中文课以外的知识点,露露也完全不介意。
因为无论是上课时询问还是打电话询问,每次爱德华和露露聊过这类内容后,她收到的课时费都会按双倍结算。
公爵殿下在这方面一向很慷慨大方。
“露露小姐,请问什么叫戏精附体?”
“戏精是中国的一个网络流行语,用来指一些在日常生活中喜欢给自己加戏想要惹人注意,但一个不小心就会惹人反感的人。”
爱德华似懂非懂地明白了。
东方穆说他戏精附体,还说他演情圣上瘾,显然是基于他不相信他会爱上他的原因。
所以在他真诚表达对他的关怀时,都认为那只是在演戏——故意表演爱意。
爱德华郁闷极之极地叹了一口气,
很有一种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没法在东方穆那里提升印象分的感觉。
郁闷之余他也感到不服,忍不住在心底悻悻然地暗想:
既然他一点都不领情,那我又何必再什么脸贴那个什么屁股呢?今晚继续去他房里睡觉好了!
就这样,爱德华当晚又来到了东方穆的房间。
就像自己早晨完全没有说过那句不会再来打扰他的话。
东方穆也完全不提爱德华的那句承诺。
对于他的出现,他似乎也完全不感到意外。
脸上的神色,是一种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能遵守承诺的神色。
“穆,今晚我原本是不想过来打扰你的。不过你完全无视我的好意,既然费力不讨好的话,那我就不如继续做让自己开心的事了。对吧?”
爱德华一边爬上床铺,一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
已经上了床的东方穆,下意识地往床沿边挪了挪,尽可能与他保持距离。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投入一定要跟收益成正比,回报如果达不到预期就别做了。这是十分合理的商业思维,公爵殿下,你显然是一个优秀的商业人才。”
虽然东方穆这番话似乎是在肯定爱德华的逻辑,但是他却听出了有些味道不对。
“穆,你好像不是在夸我吧?”
“如果纯粹探讨商业和经济学,殿下,我绝对是在夸奖你。”
“但我并不是在跟你探讨商业和经济学。穆,我本来想好好对你的,但你完全不领情,让我都不想再继续了。”
爱德华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他自以为的逻辑成立,东方穆冷冷一笑。
“所以你决定不再扮情圣了?这样更好,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你也的确不是扮情圣的料,一个情圣级别的人愿意为爱付出一切,哪怕得不到任何回报。而你还没有真正付出什么呢,就已经觉得自己的投入与收益不成正比了。所以,德莱恩公爵,你最适合的角色是经济学家,而不是情圣。”
东方穆鞭辟入里的一番话,听得爱德华无言以对。
实在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了。
沉默片刻后,他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穆,在你眼里,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东方穆直言不讳地回答:
“为所欲为,自私自利,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重视自己的享受。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专横跋扈被惯坏的孩……”
爱德华完全无法接受这么尖锐的批评,简直没法不恼羞成怒。
东方穆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猛地一个翻身压到他身上。
一只手扳起他的下巴,用力吻住他的嘴,把他没说完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这是一个带着强烈惩罚色彩的吻。
爱德华的舌尖极其强势地顶开东方穆的唇齿,侵占到柔软的口腔内部。
激烈地缠住水润的舌头,反复碾压着粉润的唇瓣。
深入又暴烈的吻,强势掠夺着东方穆的呼吸与气息。
舌头已经被吮吸摩擦到了发麻的程度,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让他感觉到了一阵缺氧似的窒息。
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时,东方穆除了呼吸急促地大口喘息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爱德华一边用指尖摩娑着他被自己吻得格外红润饱满的嘴唇,一边露出优雅又邪恶的笑容。
“穆,我不想再听见你这张漂亮的嘴说话。从现在开始,它只要用来呻.吟就好了。”
刚才那个太过激烈的吻,让东方穆的大脑还有些乱糟糟的,一时间没能理解爱德华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他开始动手解开他的睡衣纽扣,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
“你……医生不是说……”
爱德华直接打断道:
“不管医生怎么说,我现在就是要做。穆,你知道我这阵子因为想要尊重你忍得有多辛苦吗?既然你一点也不领情,我也不想再忍了!”
说话间,因为东方穆身上的睡衣纽扣有一颗怎么都解不开,爱德华干脆直接一把撕开。
导致几颗没解完的纽扣四处崩散,前所未有的粗鲁。
“抱歉,穆,我想我今晚可能不会太温柔。好在你也不是第一次,应该能承受的。”
撕开东方穆的睡衣后,爱德华的手又直接伸进睡裤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briefs,按住了他敏感的身体。
东方穆整个人一下子就崩紧了,手指也不自觉地紧紧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穆,虽然你很讨厌我,但是上次我这样摸你的时候你却是很享受的,你不能否认这一点吧?”
东方穆紧紧咬住下唇不说话,脸色一阵发白,不愿回答爱德华这个貌似温柔实则阴险的问题。
而爱德华却不依不饶,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用来反击他的武器。
“穆,你看,我这样摸你你很快就有反应了。嘴里说着讨厌我,身体却这么喜欢我的爱抚。穆,一会儿我把你摸到GC后,你这张漂亮的嘴还能说出讨厌我的话吗?如果能,那就未免太口是心非了!”
一边恶劣地挑逗着东方穆的身体,爱德华一边在他耳畔恶意地低语着。
每一句话都像尖刀般深深扎进他心里,扎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滚蛋……滚开……”
东方穆忍无可忍地情绪失控了。
他抬高右手用力击打了一下爱德华受伤的后背,
在他疼得下意识地直起上身时,趁机一把推开他想要逃下床。
爱德华伸手想要抓住试图逃开自己的东方穆。
虽然疼痛的后背让他的动作不够敏捷,还是抓住了他的一只脚踝。
东方穆下意识地拼力挣脱,整个人因此失去平衡摔下床铺。
还带翻了床头柜上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台灯。
虽然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但是轻薄如纸般的水晶灯罩,在东方穆摔倒时恰好滚到他身下。
结果是被自由落体的重力压得裂成无数碎片。
碎片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他身上轻薄的真丝睡衣。
很快那件门襟大敞的白色睡衣上,从左肩背到左手臂一带有多处缓缓泅出鲜血。
爱德华原本还想要发飚,却在看到鲜血泅散的那一瞬间,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就冷静了。
他下意识地扑到床沿处,想要查看东方穆受伤的情况。
东方穆却有所误会地双手撑地往后退,
左手掌不慎按在一块碎片上,图案精美的波斯地毯上很快留下半个血掌印。
“你别过来。”
爱德华不得不放柔声音解释,“穆,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不用看,这点伤我还死不了。”
看着东方穆既憎恨又警惕的目光,爱德华知道他现在是多么抗拒自己的接近,只好与其保持距离。
“好吧,穆,我不过去,我让医生来为你检查处理一下伤势。”
伯宁医生连夜被电话召来别墅,为东方穆处理伤势。
但他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才能赶到,在他赶到前,爱德华先让克里斯帮东方穆初步止血。
十项全能的英式管家克里斯,不只是精通家务管理与熟悉各种礼仪,
还曾经接受过专业的医疗急救,以确保可以随时为尊贵的主人提供必要的服务。
别墅里有常备的医疗急救箱,接到通知的克里斯拎着急救箱进屋时,看见爱德华满脸忧虑不安地等在门口。
“殿下,是东方先生受伤了吗?”
“是的,他不让我看他的伤势,你赶紧去看一下到底伤得怎么样吧。”
爱德华领着克里斯走进卧室时,东方穆独自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没有受伤的右胳膊倚着扶手,掌心托着额头。
身上那件白色真丝睡衣,已经被斑斑点点的鲜血染红了大半。
就像雪白宣纸上晕染开的血色梅花,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克里斯都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这种情况比他想像中要严重多了。
爱德华的脸色也不自觉地微微发白,没想到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东方穆就已经流了这么多血。
“东方先生,请转过身让我看看您身上的伤口。”
东方穆松开扶在额前的手,冷冰冰地看了站在克里斯身后的爱德华一眼,一动不动。
他知道他这是不希望自己在场的意思,不得不做出退让。
“克里斯,你好好帮穆处理伤口,我在外面等。”
爱德华退出卧室后,东方穆才沉默着转过身体。
他缓缓脱下身上那件已经基本没有纽扣的睡衣。
克里斯定睛一看,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气。
刚才,破碎的水晶灯罩裂成碎片时,有一半碎片被东方穆压在身下。
无数锋利的碎片,透过薄薄的真丝睡衣,在肌肤上扎出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
克里斯在急救箱里找出一把不锈钢的医用镊子,
小心翼翼地为东方穆清理扎在伤口中的水晶碎片,
然后搽上消炎药水,敷上止血棉布。
东方穆背对克里斯坐着。
虽然从血肉模糊的伤口里钳出锋利的碎片,
以及用消炎药水涂抹伤口时都会产生强烈的痛感,
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克里斯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但是他那份静如深海般的沉默,反而让他觉得很不安。
伯宁医生赶到后,和克里斯一起合作处理完了东方穆身上所有的伤。
从左肩到左背到左手臂再到左手掌,大大小小的十余处伤口,一一清创消毒与止血。
有些过深过长的伤口还需要缝针,花了不少时间。
伤口全部处理完,伯宁医生就马上为东方穆注she一针掺了镇痛安眠剂的消炎药水,让他上床好好休息。
刚才东方穆在接受伤口处理时,虽然一声呻.吟都没有过。
但是伤口产生的痛苦与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伯宁医生能看出来东方穆早就不行了,但他还是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个中国男孩就像一种原产东方的植物——竹,有种秀而硬的温润与坚韧。
伯宁医生走出卧室时,爱德华已经心急如焚地在起居室里转悠了无数圈。
看到他马上迎上前急切地询问:“医生,穆的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殿下,伤势虽然不算严重,都只是皮外伤,但因为伤口太多,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东方先生会发烧,如果是像之前那样持续一周以上的高烧,会导致伤口发炎无法愈合。那样很容易引发败血症。”
“败血症很危险吧?”
“当然,殿下,败血症是细菌进入血循环后引发的全身性感染,会严重影响到伤口的愈合、组织的修复,甚至威胁到患者的生命。”
爱德华蓦然一凛:
“伯宁医生,今晚能不能拜托你留下来?如果穆真的发烧了,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为他进行退烧治疗。”
“殿下,就算您不说我今晚也打算留下来。东方先生目前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我也不放心离开。”
“谢谢你伯宁医生。”
叹了一口气后,伯宁医生直言不讳地说:
“殿下,我以前曾经提醒过您,最好尽量别再让东方先生受到精神刺激。可是,您显然已经不记得这句话了。”
虽然伯宁医生并不能确切地知道,今晚在东方穆和爱德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卧室床畔摔碎的台灯,还有东方穆冰冷沉默的表情,
都无形中说明两个人之前有过很不愉快的争执。
爱德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