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南斯骞鼻音拐了调,没想到苏淳要说的竟然是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见我?为什么??”
苏淳:“我跟你可不一样,今天送表明天送车,搞那些虚的。我眼下就想带你见家长,你直说去不去吧。”
“去,”南斯骞下意识的答应了,然后才开始皱眉:“我一直都没问,你家里干嘛的?父母都什么工作?除了父母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苏淳看了他一眼。
南斯骞解释说:“要见长辈,我总得带点合适的礼物。”
苏淳小声“哦”了一下,说:“我爸搞养殖,我妈在s大当教授。”
“?”这倒没想到。
苏淳:“古筝专业。”说着他看了一眼时间,打开电视跳了几个台,然后播到一档回播的音乐节目上,朝着里面正在表演的人抬了抬下颌:“她。”
南斯骞:“…………”
感情人家娱乐圈早有后台,怪不得对恒星娱乐不感兴趣。
南斯骞重新打量苏淳,苏淳斜着眼看他:“怎么了?”
南斯骞忍不住说:“你跟妈妈挺像的,爸爸搞养殖?养奶牛,养羊,猪?这什么组合啊。”
苏淳说:“非得我妈拿着鞭子去山头放牛才算搭配啊?”
南斯骞笑了起来。
自他一笑,刚刚凝固而一触即发的氛围立刻瓦解,变成了一贯的轻松。
苏淳松了口气,心情转好,仍旧疏懒的靠着沙发,“你愿意见见那最好不过。我从小家庭氛围比较和谐,父母算得上开明,我也不希望以后我的生活发生太大的改变,尤其在家庭关系上面。”
“你……”南斯骞犹豫着问:“跟家里出柜了?”
苏淳点了一下头。
南斯骞:“猜到了。你自从上星期回了一趟家,整个人都变的消极了。”
“这么明显?”苏淳说。
“嗯。”南斯骞往他那边坐了坐,偏着头问:“你先说,出国这事是不是你自愿的?”
苏淳:“怎么,如果不是我自愿的,你还想着去跟我妈谈谈么?”
电视里正在弹一曲稍显杀气的筝曲,耳边音律铮铮,连绵不绝。
南斯骞想了一下那场面,大概女婿见丈母娘时的胆怯都是天生的,他底气不是很足的说:“……试试吧。”
“别试了,我自愿的。”苏淳说:“我想变得更优秀,以后站的更高。”
南斯骞被他毫无斗志说这句话的模样逗笑了。
苏淳换了台,问:“哪天你有时间?”
“你们定。”
“最近公司事情忙吗?”
“两边跑,”南斯骞说:“医院以为我在公司,公司以为我在医院,这不就闲下来了。”
苏淳笑了起来:“这么轻松啊?”
“还行,”南斯骞说:“除了新接手的医生有点木。”
一提起这个新医生来他就有些无奈:“之前有个大爷去拔牙,血压没量直接给拔了,那个血就跟喷泉一样滋出来,忙活了半天转了科室,住了这几天刚出院。”
“确实不应该。”苏淳说:“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南医生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
南斯骞斜了他一眼。
苏淳靠在沙发上不动,长腿舒展开,险险挤着茶几的边缘。
他虽然整体的动作没有太大改变,但是整个人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跟刚刚相比,心情也好了许多。
南斯骞用余光丈量着那腿的长度,吞下一小口橙汁。
苏淳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后看向南斯骞:“李想快回来了,走吧?”
南斯骞端着水杯不上不下,干脆一口喝完了才跟着他站起身:“果汁都不让人喝完就赶着走,这怎么跟偷情似的。”
这形容贴切的过分,苏淳重新挑起了唇角。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苏淳落后半步,拿着手机看日历。
南斯骞稍稍等他,扫了一眼他的手机。
苏淳拿着给他看:“明天我打电话问问看,再具体约时间吧。”
南斯骞答应的很干脆,心底已经开始琢磨要带点什么礼物了:“好,哪天我都行。”
下了楼月光如流水,整个小区积水澄明,高楼和树枝都变得朦胧柔和起来。
南斯骞打开车门,苏淳却没准备上去:“你回去吧,我等李想跟他一起去吃个饭,然后也上楼睡觉了。”
南斯骞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吃饭?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去。”
苏淳:“之前跟李想约好了的。”
南斯骞关上副驾驶的车门,靠在上头看着他。
他想摸颗烟出来,搓了搓手指,忍住了。
“还不走?”苏淳看着他:“明天还要去医院,睡得太晚能起来吗?”
南斯骞:“晚?”他一脸开什么玩笑表情的说:“不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苏淳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道:“是谁那么爱睡懒觉,多少个早晨连我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南斯骞:“……”
苏淳:“没关系,年纪大了,可以理解。”
南斯骞看着他,手微微一动,苏淳立刻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
他的戒备愉悦到了南斯骞,“够冷的,进车里等吧?”
苏淳怀疑他叫自己进车里根本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想要一口吃掉。他眼神中闪过的含义他太熟悉了。
苏淳说:“我抗冻。”
南斯骞:“一个三天两头小病不断的人说自己抗冻,哪儿来的这么盲目的自信。”
苏淳打定主意绝不进去:“反正我不冷。”
南斯骞伸手要抓他,被他往旁边一挪躲过了。
南斯骞笑了笑,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他正要继续逮人,李想咚咚咚的从路上跑了过来,一见他俩率先一愣——更确切的说,是看到南斯骞在,才不由一愣。
他站住脚,微微躬身喘着粗气,虽然疑惑但是却一点都不意外的说:“这大冷天的,你俩在这约会呢?怎么不在车里头待着啊?”
苏淳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去吃饭吗?”
李想点点头,皱眉指了指上面:“等我上去拿个充电宝,手机没电了。”
说完他自顾跑了上去。
南斯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忍不住回过头来打趣苏淳:“同样是跳舞的,怎么他跑几步就牛喘,你运动完就是娇喘呢?”
苏淳斜着他。
南斯骞兀自笑了,片刻后往他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都要见家长了,分手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苏淳沉默少顷,反问:“你能接受我跟你分手,并且不采取任何手段对付我吗?”
如果说能,那他下一句说“那分手吧”怎么办?南斯骞心道,如果说不能,那他岂不是更加坚决的要跟我分手了?
这问题不该是人类需要回答的问题,太难了!
南斯骞默了一下。
“这个问题不公平,”他半晌说:“谁会去考虑分手以后的事情。”
苏淳:“恋爱自由南医生,任何人都有权利随时终结一段恋爱,你的控制欲太强了。”
又是这该死的‘恋爱自由’。
如水的月光沉静的撒满角落,投下的影子边缘都是模糊而柔和的。
苏淳望着地上南斯骞的影子。
南斯骞修长的影子一动。
“恋爱并不自由”这话已经到了嘴边。
他想说恋爱是牢笼,是枷锁,已经把我困住了,但是他看着苏淳,没有说出口。
月光能把急躁和烦闷抚平,却抹不掉人心底的委屈,甚至将那放大。
南斯骞也低头去看苏淳的影子,低声说:“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有不对的地方、不好的地方,你得给我机会改正。你提出来的批评教育,我都虚心接受、诚恳改造,所以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分手。”
他一个被捧大的骄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算得上非常低声下气了。
苏淳呼出的气抵在了胸口,他张了张嘴,然而话没来得及说出来,李想就从楼里一阵风一样的蹿了出来,朝着苏淳背上一跳:“苏淳!”
苏淳完全没防备,俩人接连踉跄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wǒ • cāo!”苏淳转身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拧,抵着他肩膀往下按了按:“你他妈是煞笔吗?”
“疼疼疼疼疼,”李想一连串的喊:“淳哥淳哥淳哥,错了错了错了……”
南斯骞看他们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站在边上看他们打闹。
刚刚苏淳一定要说的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他想。
苏淳撒开李想,指着他道:“自己长称了多少心里有点数,别老觉得自己还是一百一的时候。”
李想嘿嘿一笑,跟南斯骞打了声招呼:“一起吃饭去啊南哥?”
南斯骞自从认识了苏淳,去酒吧的频率明显见少,即便仍有,也是大部分送苏淳去跳舞,或者去谈事。
南哥这个称呼乍的一听竟然已经生出了些陌生感。
南斯骞看了苏淳一眼,苏淳几步走到他对面,说:“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早点休息。”
南斯骞静静看着他,月光把他拢向脑后的头发镀亮一层微光,显得有些高不可攀的冷感。
他的斯文属于白天,桀骜则属于夜晚。
而放浪形骸下的温柔只有苏淳见过。
所有的旧情复燃,都起源于最初的心动。
苏淳一伸手,先把他肩上的一层银亮月光搅乱了,“明天,等我给你打电话。”
·
第二天苏淳说到做到,第一节课下课就给南斯骞把电话打了过去。
南斯骞接听的时候似乎正在忙,苏淳顿了一下,先问:“怎么了?”
“吴医生这个傻——”南斯骞把骂人的话硬咽了回去,有些咬牙切齿的压着声音说:“给小孩儿拔牙不用撑口器,被咬破手指头了,问了一下患者家属说有乙肝病史。”
吴医生就是新去的那位‘有点木’的医生。
对面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似乎是南斯骞拿着手机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南斯骞无语道:“现在去检查乙肝抗体去了。”
苏淳问:“这个严重吗?”
“没抗体就严重。”南斯骞说:“这职业暴露的多冤啊,说他木都是夸奖他,天天跟没睡醒一样。”
苏淳还没听南斯骞说过谁的重话,大概这事情真的挺严重,以至于连在医院一向以‘高冷’著称的南医生都跟着暴躁起来了。
苏淳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咬的又不是我,”南斯骞说着一顿,态度立刻转变了,慢吞吞的问:“担心我啊?”
苏淳不吭声。
南斯骞:“担心我来看看我呗。”
苏淳说:“课间十分钟,你把握一下时间,别都用来浪了。”
南斯骞在那边低低的笑。
苏淳:“还有六分钟,你干脆笑完了得了。”
南斯骞笑得更放肆了。
苏淳故意打了个哈欠给他听,“别着急,笑慢点,一个课间不够,再给你加俩。”
足足过了有两分半钟,南斯骞才堪堪停下来。
“啧,”苏淳问:“笑够了?”
南斯骞:“不够,这不是想省下点时间来听您说正事儿嘛。”
苏淳:“没有正事,就看看你起床了没有,提醒你别迟到。”
“警告你,”南斯骞说:“嘴别欠。”
他这警告没有一千回也有八百回了,苏淳至今没见到警告之后的下一步是什么惩罚措施。
苏淳继续欠:“下回你别警告我,你直接教育我。”
“行,”南斯骞:“这话你自己说的,你可给我记好了。”
苏淳:“纹身上了。”
在这么继续扯下去,别说十分钟,十个十分钟也说不到正事上头去。南斯骞组织了一下话,主动把话题生硬的引了上去:“昨天晚上,李想没下楼打断你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苏淳笑了笑,故意道:“想问问你今天几点起。”
南斯骞倒也没有追着问,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道:“你猜我今天几点起床的?”
苏淳说:“七点三十七。三分钟刷牙洗脸,一分钟下楼,十六分钟到医院,一分钟停车,一分钟换衣服,剩下最后一分钟打卡进诊室。”
南斯骞叫他说笑了:“别说的跟你亲眼见着了一样。”
苏淳:“我都不用亲眼见,你什么人,我心里明镜儿一样。”
南斯骞含混笑道:“我什么人啊?”
上课铃声半秒不差的响起,苏淳赶在按下挂断键的前一刻,说:“不是什么好人。”
第二个课间刚一响起下课铃,苏淳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南斯骞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苏淳拿着毛巾擦汗,调侃道:“南医生不忙了啊?”
“忙啊,”南斯骞低声说:“躲在厕所给你打电话呢,一会儿再回去。”
他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是正在抽烟。
苏淳:“年纪轻轻烟瘾这么大。”
“不大,消磨时间。”南斯骞:“跟你妈说了吗?哪天见面。”
“没有呢,你电话来的太及时了,没来得及。”
南斯骞:“等下个课间说吧。”
苏淳笑了笑:“别着急啊。”
“不着急,主要是我今天这边人也多。”南斯骞说:“要是一会儿隔四十分钟再跑一趟卫生间的话,都不用等下午传闻就出来了,‘南医生一上午跑了三回厕所,每次长达十分钟,不知道是泌尿系统有问题还是吃坏肚子了。’”
苏淳险些笑出声。
南斯骞听着他那边一丝一毫的动静,那气息仿佛缠绕在耳边。
他心驰摇曳片刻,问道:“中午一起吃饭?”
“别了,”苏淳:“下午有课,哪里也不去。”
南斯骞略一犹豫,“那晚上?”
“晚上要睡觉。”
“还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