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忍不住想到,当初长孙胤会选择放弃一切离开博陵,是不是也是因为当时存在党争?若是她与卫慈捆绑,卫慈失势,她极有可能将一家人的性命都交待。
所以,长孙胤才会选择绝情离开。
是这样的吗?
那时的唐见微还太年轻,看不透长孙胤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以自己过往所见所想来考虑这位曾经站在巅峰之上,却又主动退位的贤士之举。
在唐见微看来,十多岁时的卫慈之美应当无可挑剔,而她又将权倾天下成为一代君王,长孙胤能够抛下她,一定有更复杂的理由。
唐见微略有些分神,想着卫慈的事情。
忽然童少悬一张吃醋的小脸浮上她心头,洞房那晚童少悬提到卫慈时不爽的表情犹在眼前,让唐见微的心思迅速收了回来。
“……但有你在她身边,我是放心的。”
说到此话时,长孙胤将戴在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摘了下来,递给唐见微。
“我看得出来,虽然你和阿念是天子赐婚,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相处得很不错。以阿念一人之力难以扶摇青云,但若是有你相助,截然不同。阿念天真烂漫心有正道,而你俐齿伶牙做事不拘小节,与阿念正是互补。你们二人琴瑟和鸣互助互爱,即便身处险境,也一定能化险为夷。阿慎,阿念性格敦厚,正是厚积薄发的待琢璞玉。前期你会辛劳一些,待她羽翼丰满直冲云霄的那一日,便是你收获之时。阿念一定会超出你的预料。”
长孙胤说话之间已经将这枚玉扳指戴在了唐见微的拇指上。
“这……外祖母,此物贵重,我不能收。”唐见微似乎被烫了一下,手往后缩。
却被长孙胤握住了。
唐见微第一次在婚宴上见到长孙胤的时候,就发现她戴着这枚玉扳指,而今天依旧带着,可想而知这是她随身佩戴的饰物。
而这玉的颜色唐见微更是认得,乃是万向之路的尽头,流火国特产的纯蓝玉制成,整个大苍能寻到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这枚玉扳指极其贵重,往往是特定的身份象征,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她居然舍得将其送给自己。
“你与阿念成亲,我还未送你什么礼物,这就算是老婆子的一番心意吧。”长孙胤道,“它跟随了我近三十年,我跟它颇有感情,只希望在老婆子入土之前,将它交给值得托付的人。阿慎,你值得拥有它。就像阿念一样,终有一日你会看清她的价值。”
唐见微陷入了沉思。
长孙胤到底是话里有话,说一藏十,让她听得心里七上八下,诸多猜测浮于心头。
长孙胤和她说完便起身,与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丈夫并肩而行,准备回程的行装。
唐见微看这二人并没有牵手也没有挽着手臂,但不时交谈的模样,就像是时光从指尖划过时的感觉。
摸不着,但它却以无法忽视的方式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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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书院一行人在午膳时分总算到了奉县,由当地的兄弟书院的学生们来迎接她们,带她们到当地驿站安顿。
下了马车,童少悬她们一个个呵欠连天,跟几百年没有睡过觉一般。精神不济浑身发痛,胳膊一抬,都是咔咔的响声。
葛寻晴带头哀嚎,被孟先生教育:“身为学子,不求你们能如前人一般悬梁刺股,起码也要修身养性,不能让自己堕落。圣人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你们若是能明白物质诱人堕落的道理,便是距离圣贤更近了一步。”
葛寻晴一个呵欠已经在喉咙口,没敢再打出来。
孟先生果然接着说:“那么,圣人这句话收录在那部经典之中?葛仰光,你来回答。”
葛寻晴快疯了:“孟先生求您了,咱们是出来春游踏青的,能不能让我好好打个呵欠赏赏春光啊?回头咱们回到书院之后,箪食还是瓢饮我都无怨无悔!”
孟先生看着她,唉声连连,走开了。
到了县里,驿站可比官道上的要舒适一些,起码不用睡那硌死人的大通铺,童少悬和葛寻晴白二娘一间屋,还空出来了一个铺位。
同班赵二娘路过她们房间的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还有铺位之后,立即把包袱给甩到了床铺上。
“哎,你们该感谢我。”赵二娘贼贼地笑。
葛寻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疑惑地问她:“感谢你?感谢你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