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器会这么说,必定是想要切除一切后顾之忧,与澜家抵死相缠。”唐见微道,“她这么做是在保护你们。”
“我明白,我和阿白都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看她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又是另一回事。为了向澜家报复她全然不顾自己的清誉。这样下去,她的名声会毁于一旦的。”
当年听闻六嫂和石如磨被澜宛诱骗至博陵,残杀于博陵城门外西北坡,即便是冲州过府的唐见微也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这件事细究起来,是澜宛的诛心之法。
石如琢一向孝顺,时常挂在嘴边的事便是要好好读书,在博陵落地生根将家人接来。
三年多前,身为秘书省正字的她已经得到天子重用,进入枢密院,俸薪水涨船高,加上她原本就勤勉刻苦,为人撰写墓志铭,收入不菲,彼时已经在博陵买下了宅子。大抵是顾及澜家与她的仇怨,怕连累家人,这才一直没有将六嫂和如磨接来。
澜宛必定是派人回了夙县,在夙县打听石如琢家里的状况,知晓她的心愿,便将六嫂和石如磨骗到了博陵,偏偏不让她们进城,故意残杀于城外。
让石如琢毕生心愿破碎,且是在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破碎在脚边。
细细琢磨六嫂和如磨之死背后的手段,惊惧之后,在唐见微心里填入更多的是震怒。
“若是有人这样对我,杀我阿娘和弟弟,我恐怕会做得比阿器更过分。”
摇曳的烛火映在唐见微的双眸之中,与汹涌的恨交融,有燎原之势。
相较于唐见微和石如琢,童少悬这一生算是平顺,自然没有她俩的狠劲,可设身处地代入心境,也完全能理解。
两人陷入一时的沉寂,坐在童少悬腿上的阿难看看两位母亲:“你们难得这么安静。”
唐见微用手指夹了阿难的小脸蛋一把:“你可是永远都安静不得。”
阿难撇撇嘴,从童少悬的怀里挣出来,站在床上,没和唐见微耍嘴皮子:“回博陵之后,你们好像不太开心。”
童少悬偏过脑袋看女儿:“你懂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
“懂啊,我怎么不懂?离开彭姐姐是不开心,但有了阿满妹妹便是开心。”阿难教导她们,“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别总是看到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二位都是智、仁、勇兼备的贤者,若将唉声叹气的时间用来思索解决之道,恐怕早也想出了应对之策。”
童少悬见她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忍不住笑着撸了她的圆脑袋一下:“看来平日里督促你读书没白读,辨口如悬河,继续保持。”
阿难挺起小胸脯,得意地接受童娘的称赞。
“咦?”童少悬突然捧起阿难的脸,将她的嘴翻开,“你门牙怎么不见了?难怪刚才讲话漏风。这就开始换牙了?”
阿难刚才太过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掉了门牙的事,被童娘发现,立即从她的手中挣了出来,捂住嘴跳下床,一溜烟跑走了。
“怎么回事?”童少悬问唐见微。
“被打掉的。”唐见微道。
“哈?她和谁打架了?”
“被阿满打掉的。”
“……”童少悬真以为自己听错了,“阿满?大姐和大嫂的女儿?那个乖巧的小瓷娃还能打人?”
“可不,一拳过来你女儿门牙直接飞走两颗,正好之前就松动了,提前帮她换牙。不过这事儿还是你女儿顽皮,该!”
童少悬听她一口一个“你女儿”,嘟囔道:“敢情不是你女儿……”
阿难第一次见阿满的时候,两个小稚儿都还被娘亲抱在怀里,话都不会说,那时候阿难就猛吸阿满,将阿满欺负哭了。
这件事阿难自个儿恐怕都不记得,没想到再见到阿满,还是忍不住要咬人家。
阿满到底也四岁了,她娘亲一个力大无穷一个绝顶高手,女儿怎么可能任人宰割?
阿满被欺负得泪眼汪汪,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抬手就是一拳,正中阿难的门牙。
这一拳快若奔雷,毫无预兆且打得极为精准,阿难完全没来得及躲,哀嚎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连带着两颗门牙一齐掉在地上。
听到阿满的哭声,唐见微和路繁立即赶来,阿满满脸的泪痕加上脸上一个熟悉的红印子,而阿难是标准的满地找牙。
“你怎么可以咬妹妹!”唐见微将阿难拎起来,“跟妹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