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冷哼一声,坐在炕沿上接过柔儿递来的茶,“赵伟教出的好儿女!适才还好意思哭丧着脸来找我诉苦装可怜,妾是我叫他纳的?妻是我令他娶的?儿女是我帮他生的?他倒把自个儿摘个干净。不给他们脸子瞧,真以为自己能跟我称兄道弟?什么东西!”
“爷,您少说两句吧,孩子们在呢。”
赵晋住了口,仰头饮了半盏茶,“回头,给彦哥儿请个学武的师父,便是去上课,身边也要带着人,干吃饭不做事的蠢材都撵了,咱们家不养护不住主子的闲人!”
柔儿见他还在气头上,怕他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给孩子们听见,“安安,带着弟弟玩儿去吧。”
安安点头,牵着彦哥儿的手在地上行礼退了下去。
柔儿坐过去,抚了抚赵晋的手臂,“爷,您刚才叫青竹传的那几句话,叫五嫂好生难堪,我担心……”
“理她做什么?我只担心你。”赵晋接过话来,牵住她胳膊瞥了眼她的肚子,“你还好?没动胎气吧?大夫怎么说?适才被赵伟绊着,没见着尹大夫。”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抱歉,您把后院交给我,我总是管不得当……”
“别瞎说,你做的很好了。为了我,你也不少委屈自己,我都知道。”他顿了顿,抬手搂住她,“孩子们和你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逆鳞,谁也碰不得。往后你做什么事,先顾着孩子跟自个儿,不必委曲求全,也不必去顾及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要是这点事都摆不平,我未免也太没用了。记着,凡事有我兜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嗯?”
柔儿依偎在他肩上,点了点头,过了许久,她低声道:“五嫂也不容易。换位思考,如果赵霞是你和别人生的,兴许我……比她还不如。”
赵晋低笑一声,勾住她下巴笑道:“怎么,这就开始想着怎么教养庶子女了?”
柔儿道:“我在想,那些贤惠的、能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养育的人,是多伟大啊?我做不到,我肯定会嫉妒,每每瞧见我的丈夫对别人的孩子好,我就会觉得我自己的子女被亏欠了,刚才瞧见安安的伤时,我心里难受极了,我想质问赵霞,甚至想也给她抓一道伤。说实话,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晋瞧她说得认真,越发忍不住笑,“你这是拐着弯的警告我,别生出庶子女来给你添堵?”
她点了点头,说:“是,我还想告诉您,如果您当真在外头、——对,您最好在外偷偷的,别带回来给我瞧,更别带到我跟前来叫我帮您教养,我会忍不住苛待他的,我真的会……”
赵晋把她搂住,按住她脑后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好啦,我知道了,赵太太心眼儿小不能容人,我就是偷吃也在外头擦干净了嘴,保准不给您添堵,行吗?”
柔儿想点头,想到他说什么偷吃,又忍不住握拳捶了他一记。
赵晋大惊小怪地道:“瞧瞧,越发像只母老虎,为夫嘴上花一花都不能行了?”
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伸掌轻抚她肚子,“孩儿乖么……让我瞧瞧,差不多也是时候出来了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三天后,听说赵霞病了,安安主动请缨,说当日事闹的难看,五房认错态度也算不错,她要上门去探病,以示对五房的安抚。柔儿自然也希望赵氏一族团结和美,安安既然这样宽容大度,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陪安安前来的是杏枝和韩ru嬷,被请在上房陪五太太说话。
侍婢带着安安去小院里瞧赵霞。
为示善待庶子女,五太太给赵霞拨了个非常开阔的独院儿,只是位置僻静,距离上房颇远,安安一路走过来,额上汗湿了一片。院中种着两棵槐树,遮下一片阴凉。安安在门前稍候,等屋里说见她才移步走进去。
一掀帘子,迎面就是凉飕飕的一股风。屋里宽敞得很,四面都有窗,却不知怎么,阳光一点儿照不进来。眼前昏暗一片,依稀能瞧出几样摆设。
赵霞靠坐在帐中,帐帘掀起一点儿,露出她半张不情愿的脸来。床边坐着个美貌妇人,像是正在低声劝赵霞什么,见安安进来,妇人讪讪地站起身,笑道:“这就是大房的赵大姑娘吧?可真俊呐,今年多大了?相了人家没有?”
引安安进来的侍婢蹙了蹙眉,“邓姨娘,大姑娘才九岁,怎可能论亲?姑娘莫怪,这是我们爷房里的邓姨娘。”
安安含笑道:“哦,原来是邓姨姨,早听说您貌美,果然传闻不虚,霞姐姐就是像您吧,所以才在我们姊妹里那般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