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愉还未醒来,何管事就带着几个仆人抱了好些玩意儿到清月院里候着。
双翠站一边看着那些物什,拳头般大小的明珠,古色古香的琴,色彩丰富的瓷瓶,便是一贯谨慎地不落表情的面上都有了三分松懈,目光里是惊讶的神色。
红鱼更是忍不住,扳着指头一个个地数,“一,二……二十!”
她不由张大了嘴,惊呼道:“天哪,何管事,今天什么好日子,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啊?”
红鱼性子讨巧,何炎也愿意同她说道:“不是什么好日子,只是昨晚老爷在小姐房里待了一会儿,见她屋子里物件不多,便吩咐我去置办了这些,这都是老爷疼爱小姐的缘故。”
红鱼掩不住面上的欢喜,“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以后小姐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苏愉,她叫了一声,红鱼便也不顾着和何炎说话,端了打好的洗脸水走了进去,双翠同何炎打了个照应,便紧随红鱼进了屋子。
苏愉接过红鱼递来的杨柳枝蘸了盐,漱过口,又洗了脸,涂抹了点香膏润肤,待换好衣裳梳了头才叫双翠打开门让何管事进来。
何炎等了许久,一进屋,面上也没有丝毫烦躁,如今小姐可不必以前了,他低着头招了招手,身后抱着宝贝的仆人鱼贯而入。
何炎低着头在一旁细心介绍:“小姐,这盒子里的是南海的红玛瑙,那匣子里的是东海鲛珠,那边那个是和田美玉,西域的珐琅花瓶,绿翘古琴……”
苏愉点点头,视线在众多的物器上扫过看了一眼,落在那把古琴身上。
何炎看她感兴趣,又接着说:“这是绿翘古琴,听说是前朝制琴大师方梧所制,天下就此一把,还是老爷花了好大价钱来呢。”
苏愉是会弹琴的,或者说她很喜欢弹琴,以前庄氏诚心苛待她,她便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琴,后来庄氏看她琴技逐渐精湛,更不准她学了。
很多东西都是如此,只要苏愉露出半点喜欢,第二日那东西便再也寻不见了,庄氏不光对她喜欢的东西,便是才艺学识,只要苏愉擅长哪一样,她便总有法子说辞让她绝了心思,苏焯也不反驳,是以苏愉一身并无精湛的才艺。
纤长嫩白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手指微微勾起,松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从琴身发出,苏愉唇角勾了勾,赞道:“好琴。”
她虽是这么说,面上却并没有露出喜爱的神色,便是目光也只是在琴身上落了一瞬。
迟来的东西,再喜欢也淡了。
不过有个技艺傍身,也是不错的。
何炎本来精心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待看到苏愉兴致缺缺的模样,也顿住了嘴,适时道:“想必二小姐才醒,也不想听这些东西的名子,那我让下人把东西放到博古架上?”
苏愉点了点头,“有劳了。”又道:“那琴就放在这外头吧,有空了我就练练。”
何炎哎了一声,便张罗着布置。
原来苏愉房里的博古架上空空荡荡,上头鲜有的器物都是老旧的花瓶或者廉价的珠宝。
如今置办一番,倒是焕然一新。
何炎在一旁讨好道:“小姐,您看还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小的便是。”
苏愉没有什么喜欢的,只是道:“找两本琴谱来吧,我想练练。”
何炎办事效率高,没一会儿便从库房里找了两本琴谱叫下人给二小姐送过去,自己则去了老爷的书房回禀。
“怎么样,小姐可还满意?”苏焯拿着手上的账本,一双眼朝何炎看去。
何炎其实觉得小姐并没有多喜欢,小姐性格一贯就是不讨巧的,以前就怯怯懦懦,和老爷见面两句话都说不了,如今虽变了性子,一样是淡淡的带了几分疏离,可是想着如果直接说小姐不怎么欢喜,恐怕惹得老爷不高兴,便自己找补着道:“小姐很是满意,对那把绿翘更是喜欢,还说着要来谢谢老爷,只是脚上有伤不便过来。”
苏焯听得点了点头,喜欢就好,又听她对那把绿翘中意的紧,抓着书的手又攥紧了几分,他依稀记得苏愉十岁的时候很喜欢练琴,常常练到深夜。
他经过苏愉的院子时,偷偷看着,其实内心是觉得高兴的,难得女儿对某件事露出了某大的兴致。
可是后来庄氏横插一杠子,这琴就没学下去了。
苏愉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肿的跟包子似的,那时,他挺心疼的,但又觉得为了这么点小事犯不着和庄氏起冲突。
幸好如今女儿还喜欢琴,他想了想,又叫何炎拿两本琴谱去给她,何炎倒也没说之前就给了,点了点头应下了,又去仓库里翻了个遍,将所有关于琴的书籍都搬去了清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