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凛子不断颤动的睫毛,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讨厌我,但是你冷静地想一想,跟我谈比跟我其他人谈好。我给你五分钟,你实在不愿意跟我谈,我就叫别人来。”
凛子深深呼吸了几下,楚楚一笑,睁开了眼睛,“绍珩君,我们能不能用一种比较舒服的方式来聊天?”说着,挣了挣被系在床栏上的手腕,眼神妩媚而挑衅,“你的格斗成绩是A等,难道你怕我?”
“我不怕你,怕麻烦。”虞绍珩笑微微地喝尽了高脚杯中的残酒,“我也不知道你身手怎么样,这样比较简单,不浪费时间。”
凛子嗤笑了一声,“你想问什么?”
虞绍珩放下酒杯:“两件事,第一,沣南军区春季演习的情报资料你有没有接触过?第二,你跟许兰荪什么关系?”
凛子听着,心下一凉到底,她原想着也许是今晚她太大意,翻看他的公文被他察觉了,还想着怎样避重就轻地脱身,但他问到许兰荪,却显然是有备而来了,咬着牙思索片刻,终于有了决心:
“我不说,是死;说了,我的上司也不会放过我。我们这种人,暴露身份就等于死,你杀了我吧。”
虞绍珩看着她一副引颈就戮的神情,倒似有些好笑,“凛子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啊!可是,死,有时候并不是最恐怖的事。”
说罢,突然拎起他方才搁在床头柜上的酒杯,“啪”地一声直敲在凛子头顶的床栏上,碎开的玻璃茬子应声落下,凛子骇然惊叫,却无从躲闪,只能闭紧了双眼,冷锐的玻璃碎片贴着她的脸颊跌落在堆枕的乌发上,虽然没有划伤她的肌肤,却也叫她惊悸地出了一层冷汗,“你……”
虞绍珩拎着半盏残破的酒杯,摇了摇头:“你们女孩子也真奇怪,死都不怕,怕变丑。”
凛子听他语气中似有怜悯,缓了口气,晶莹的眼眸里泛起一层凄楚薄雾:“演习的事我不知道,至于许兰荪——”她不无幽怨地望了虞绍珩一眼,“他不过是个书生,我接近他,其实是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
“凛子,你不老实。”
虞绍珩莞尔一笑,右手一扬,破损的杯缘飞快地从她面上划过,已有凸起的锐角刺破了她的肌肤。凛子呆了一瞬,面颊上的痛感才渐渐清晰,她惊痛地叫了一声,刚才着意酝酿的眼泪立时滚落出来,咸热的泪水浸到颊边的新伤,那一线冷痛又填添了热辣刺:,“你杀了我,虞绍珩,你杀了我吧。”
痛感愈著,她眼泪淌得愈多,眼泪愈多,那痛感便愈发难以忍耐,她此刻看不见自己的形容,只觉得满脸湿热,亦不知道究竟是泪还是血,越想越觉得自己形容可怖,终于抽泣起来:
“你杀了我吧。”
“嘘……”虞绍珩蹙眉看了看她,伸出食指在她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凛子,别闹。”那形容倒像是在娇哄哭闹撒娇的小孩子:“你知道的,我是新人,刑讯那一套我不懂,也不喜欢。而且,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他温言说着,拇指沿着她颊上的伤处柔柔推抚了一下,伸到她眼前,凛子见他白手套上洇湿的痕迹,血色只是粉红的一痕,便知自己面上的伤口不甚严重,心底一松,抽泣很快便止了。
虞绍珩面上的笑容却忽然一冷,“不过,你不要觉得我不忍心动你。”
他说着,又拎过那半盏残杯,破损的边缘轻巧而准确抵在凛子颊边的伤口上,“刚才可能我手快了,你没什么感觉,我再慢慢地来几下,我保证你以后就再也不愿意照镜子了。
乖,好好说,我就问你这两件事,你交了那么多男朋友,叫谁帮你打听演习的事了?
说清楚了,我给你个出路。”
凛子颤巍巍地向后撑着身体,尽可能地避开他手中的“凶器”,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这个任务,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那你是来干嘛的?”虞绍珩悠悠一笑,挪开了手里的杯子,调侃道:“就是专陪人解闷儿的?”
凛子面上一红,抿了抿唇,声音也压得很细:“我只负责搜集贸易情报,无非是些进出口案子的标的……你们既然查过我,那么,我……我交往的人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无非是些进口案子的标的……她说得好轻松!虞绍珩心底冷笑,这些年,两国政冷经热,贸易额激增,以国力财力衡量,同扶桑人成交的生意远高于欧美,大约案外的功夫着实也下了不少,“是吗?那你勾引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