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重重地吸了口气,指尖都有点哆嗦着,声线里也带着抖:“我是很弱,我就是个废物,我谁也护不了……”
陶淮南顿了一下才能继续把话说完,他执拗地朝迟骋的方向低着头,其实他不知道他的方向根本没对准,站得有点偏了。瞎子就是这样,以为朝着想见的人,实际针对的只是空气。再开口之前缓了会儿才说:“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我也能护着别人,那我只想护着你和哥……但我不能啊,你们才是我的倚仗。”
他声音越来越压不住,哥房间的门没关,陶淮南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他跟迟骋这些天乱糟糟的状态,那些压抑和为难的情绪把陶淮南压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迟骋朝他伸了手,陶淮南的指尖冰凉,陶淮南把手抽走了。
“行了。”迟骋出了声,再次伸了手,“不说了。”
陶淮南也再次把手抽走了,顺势抬起来在眼睛处很用力抹了下,那力道一看就知道眼睛得被蹭红了:“我哪可能在你面前护着别人……为了别人跟你对着干,你不伤心啊?”
迟骋再牵他的时候用了点力,陶淮南挣不开了。
不知道哪个字把迟骋戳中了,迟骋捏着陶淮南的手,死盯着他:“你还知道伤心?”
“我怎么不知道?”陶淮南喘气的时候胸腔都跟着剧烈起伏,另一只手往前推了迟骋一把,“我又不是没长心我怎么不知道?”
再说下去哥真得醒了,但陶淮南现在什么都不顾了,他整个人都有点抖:“你当我愿意的?我一点也不想长大了,现在一想想要继续长大我都害怕,像小时候一样多好呢。”
“长大了不可以什么都由着心,”陶淮南又重重地蹭了蹭眼睛,拿自己撒气,“你真当我愿意呢?”
陶淮南像这样吵架的时候不多,他俩之间通常是迟骋发火,他在一边不敢吭声。今天的陶淮南冒了小刺,情绪有点要失控的意思。
“我想闭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管就扣着你,可长大了连……”
“怎么了这是?”哥的声音从他房间里传出来,到底还是把他吵醒了。
陶晓东穿了拖鞋走出来:“吵什么你俩?”
陶淮南拧着脖子不说话,迟骋说了声“没事儿”。
“最近你俩就别别扭扭的,”陶晓东开了灯,“半夜还闹起来了?”
迟骋被灯晃得眯了眯眼,陶淮南对那点微弱的光线并不敏感,眼睛都不眨一下。灯光下能把他看得很清楚,脸上挂着半截没擦下去的大泪珠,已经滑到了脸颊处,眼睛周围红通通的,一半是情绪激动激出来的,一半是刚才用手蹭出来的,在冷光灯下,本来就白的皮肤这会儿看着带着点狼狈的可怜。
“耍什么脾气呢你?”陶晓东揉揉他脑袋,把脸上那滴大水珠给抹了,“半夜不让睡觉在这儿气你小哥啊?”
迟骋还攥着他手腕,陶淮南抿着唇不说话。
陶晓东想把他俩分开,扯了扯陶淮南:“有事儿明天说。”
陶淮南一边绷着下巴倔着不出声,明显还气呼呼的。一边也没去挣迟骋的手,没跟哥走。
“没事儿,哥。”迟骋松开陶淮南手腕,转而换成牵他的手,陶淮南沉默着悄悄也回握他,迟骋拇指刮刮他手背,跟陶晓东说,“你回去睡吧。”
“平时也不见你俩吵,啥事儿啊还闹起来了。”陶晓东余光看见他俩牵着的手,没刻意去看,只说,“不然就来一个跟我睡,别回去再犟个没完,明天上不上学了。”
要去也只能是陶淮南去,陶淮南摇摇头说:“不了。”
陶淮南一个漏了气的小气球,让哥出来给堵上了。哥在面前站了几分钟,什么情绪都过去了。
陶淮南被迟骋牵着回了房间,嘴闭上了什么都不说。
刚才在灯底下眼角红得有点严重,睡衣袖子边把眼角蹭得厉害,这会儿有点疼。陶淮南抬手想摸摸,迟骋给拦了,让他别摸。
刚失控发了个不大不小的火,这会儿陶淮南面对迟骋带着点小别扭。说不上来是刚才的情绪没过还带着没来由的气,还是激动过后的不好意思。
迟骋把门关上了,陶淮南坐在床边,迟骋站着问他,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冷了:“长大了连什么?”
陶淮南没太明白,下意识抬头,张了张嘴。
反应过来之后又把嘴巴合上,头也低下去了,脖子露出一截脆弱的弧度。
迟骋一直站在面前等着他说,陶淮南过了半天才低声道:“连你是我的……小狗,都不敢说了。”
迟骋沉默了好半天,陶淮南说完这句也没再出声,时间缓慢流动,房间里一切都是寂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