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眉睫轻颤,宛若栖息在花蕊上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带动了不知多少令人迷醉的芳菲。
莫子阑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离开傅清的面颊,他装着傻,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一般,故意要从傅清嘴里逼出句实话:“师尊,怎么了吗?”
他原以为,傅清总该察觉到了什么,询问一下他忽然凑过去的原因的。
可傅清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迟钝,只淡淡道:“这几日你练过定风鞭吗?”
莫子阑愣了片刻,下意识摇摇头,没敢吱声。
傅清听他不回应,便知他这几日并没有练过。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疑惑。
莫子阑是不喜欢这对鞭吗?大师兄段青川曾经有把很钟爱的剑,恨不得时时刻刻拿出来品鉴擦拭,生怕放久了沾了一点灰尘。若真喜欢哪样武器,怎会一点都不想让它与自己并肩作战?
傅清微微皱眉:“你将定风取出。”
莫子阑低低地哦了一声,好像还有些不乐意。傅清才不管他乐不乐意,将定风拿过来捏在手里,只觉触感意外的光滑,似是用灵力精心养护过。
手指寸寸抚过定风鞭的每一节,只觉得这鞭子好似比平日更有灵性了些。再深入,却发觉灵性不过是外表,这一层宛如镀了金的灵力,是有人精心地将自己的灵力花费了,为它铸造出的防护。
傅清将定风从头抚到尾,而后骤然发难,朝着莫子阑挥了一鞭。
莫子阑定定站着,任由那鞭落在自己身上。
硬鞭最终只是轻轻落下,与莫子阑的衣装相蹭,激起一阵看不见的灵雾。
他仔仔细细为定风涂上的那层灵力防护,就这样烟消云散了。莫子阑一时竟还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傅清语气更严厉:“我赠你武器,是让你用,不是让你供着。”
莫子阑声音沉沉的,带了点小心:“你别生气。我想用它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傅清摇摇头:“我不生气,你怎么用武器是你的事。”
说着不生气,身上却冷得快要结出一层冰霜来了。
房间里原本暖烘烘的,这时却忽然仿佛风雨欲来,像是一阵北风拂过,带来了令人难以抵御的极寒。
傅清便知道,这是段青川来了。
他对着那人的来处颔首:“师兄。”
段青川对着他应了声,而后声音冷淡道:“莫子阑,出去跪三个时辰。”
“剑尊?”莫子阑言语中带了点谨慎。
段青川语气更冷:“你以为谁的眼睛都是瞎的?”
莫子阑于是不敢说话,只惴惴地看了眼傅清。
傅清于是在这时出言:“去跪着。师伯的话也不听了?”
傅清前世也是如此。在段青川说要罚,他便无二话。听起来像是对徒弟毫不上心,其实是怕极了段青川一个不高兴,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徒弟就这么没了。
莫子阑自然很知道他的态度,却还是不死心地想寻求傅清的意见。被人赶了出去以后,便没了什么心思,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像是一团无人注意的薄雾,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待他走后,房里的温度稍回了些。段青川冷冷道:“他对你果然心思不纯。”
傅清不答。
于是空气又结起了冰碴。
傅清缓缓阖上眼睛,眉睫上便悬了细小冰晶,随着他不安的眉睫一同颤动。
方才莫子阑凑过来,他并非一无所觉。相反,他此时神识通达,莫子阑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明确察觉。方才那小孩确实是凑过来,然后……亲了他。
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当初在阳朔泉下时,亦是这般的气息,在他额上轻触。
他养的小孩,不知何时,对他有了超乎师徒的情分。
只是是亲情,还是依恋,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傅清忽然有些不着调地想,凡人十五岁也该开窍了,莫子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身体上的变化?
他将这话说出了口。
段青川看着他,不说话,整个人如同一尊无喜无悲的神佛。
傅清便叹了口气:“我确实为他找了借口。”
“你若不喜,我去斩了他。”段青川看了傅清一眼,移开了视线,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说,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去把门前那株花拔了。
“不至于。我只是有些头疼,或许这时候,秦乐风在会好些。”
“未必。他只会添乱。”
想着那位二师兄对待感情上,不是很着调的性子,傅清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你很在意?”
“也不至于生出心魔。”傅清大致能够明白,段青川此时赶回来的意思,“我不日便闭关驱赶寒气,劳师兄为我护法了。”
段青川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傅清那日在阳朔泉底强行突破了禁制,又将体内的寒气与灵力反哺给了寒川境的灵髓,因而内在虚耗严重,只是外表看不出什么,像个外强中干的花瓶。
他这些日子没有闭关修复经脉,其一是为了教习莫子阑基础心法,其二则是担心在他闭关时,寒川境出了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