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字鲜红,刑楼的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妙。
尽管只有半柱香时间,乔寒没有慌乱,将血迹抹除,桌椅青石复原,然后驾着九宝葫芦,掐着点出现在刑楼外。
刑楼共有九层,地上三层,地下六层,外形是普通小楼,但砖石、柱子、门匾全是黑色,时不时有阵法的蓝光闪过,大白天看起来都阴森森的,叫人胆怯。
此时,邢楼正门大敞。乔寒迈步,踏了进去。
里面温度奇低,仿佛要把人冻成冰块,乔寒适应了下昏暗的光线,看向上方。
房间正中的判刑台上,坐着一个紫衣道袍的青年男子,鬓若刀裁,面如冠玉,不苟言笑,一身久居高位的冷肃。
不用说,他便是丹云门的掌门,化神期师尊白微。
白微身旁是小师妹竹瑶,神情委屈,再过去是广尘和君然,一个面有不安,一个白眼直翻,三人一字排开。
不知道为什么被召来刑楼,乔寒行了礼,没有再说话。
气氛凝滞,僵了一会儿,白微开口道:“逆徒,你可知错?”
“请师尊明示。”乔寒谨慎地道。
见乔寒不认错,白微神色更冷。
“身为大师姐,你不但不做好表率,反而出手抢夺师弟师妹的药材,被发现后整夜躲在道宫闭门不出,简直无耻至极!”
面对白微的严厉责备,乔寒的心反倒放了下来。
原来是为了紫苏草,她还以为白微知道了虚云炸丹田的事,要借机发作冤她挑起两派争端。
不过,整夜躲在道宫闭门不出?这个锅她不背。
“禀告师尊,昨夜寒辰殿遭魔入侵,我与妖魔斗了许久,昏死过去,并不知道师妹他们来过。”
乔寒语气淡然,但昏死二字足以说明情况凶险。更何况能摸进丹云门内门道宫,绝不是一般妖魔,对方定然实力强大。而乔寒现在的修为比普通弟子还不如,她一个人与强大妖魔苦苦对抗,师弟师妹不但没人帮她,还告她的状。
白微就是再冷漠再偏心,闻言也不禁生出一丝歉疚之心。
“真得吗?”竹瑶一脸好奇地开口问道。
见大家都看向她,竹瑶似犹豫,又似鼓足勇气地道:
“明明昨晚我和三师兄、四师兄在寒辰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根本没见到什么妖魔啊,连一丝魔气也没有嘛。”
“大师姐,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但是三师兄和四师兄没有错啊,请你不要那么冷漠地对他们。”
“也请你不要用谎言敷衍师尊,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
说着说着,竹瑶眼里漫了水汽,娇小的身躯颤抖着,语气大义凛然,直接将乔寒定义成一个小肚鸡肠、谎话连篇的小人。
白微的歉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竹瑶的怜惜,以及对乔寒的怀疑。
一旁的君尘见不得竹瑶难过,道袍一甩,指着乔寒义愤填膺地嚷道:“大师姐你为什么总是欺负小师妹?往日你苛责我们便罢了,小师妹处处想着你,你还怪她怨她,你的道心不会痛吗?”
她的道心不会痛吗?乔寒有点想笑。
事实上,她也真得笑了,嘴角弯起,笑意不达眼底。
幽暗的刑楼里,高挑瘦削的女子一身红衣,像淤泥里傲然绽放的红莲,超凡脱俗,阴影打在她寡淡的五官上,凤眸薄唇,清冷绝艳。
判刑台上的竹瑶呆住,白微、广尘和君然也怔愣,他们以前从未发觉,乔寒很美,不是小师妹那种纯真的甜美,是另一种美,是百折不弯如极品剑刃的锋利之美,是俾睨众人不屑凡俗的傲气之美。
是独属于大师姐,独属于乔寒,独属于眼前人的旷世绝色。
平生第一次,竹瑶生出了嫉妒之心,她很清楚,即便穷尽一生修炼到化神渡劫,她也不可能拥有大师姐这样的气质。
因为她不是天才,她只是一个比普通弟子有天赋,却比乔寒差得远的修士。
今日之前,竹瑶多多少少对乔寒的遭遇感到愧疚,但是意识到自己永远比不过大师姐之后,她的内疚悉数被妒忌替代。
乔寒不是天才吗,不是大师姐吗,保护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想到这里,竹瑶挺直了腰板。
但有这种想法只是竹瑶,广尘和君然两人不自在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乔寒。
而白微恍了一下神后皱起了眉头。
他最不喜乔寒的,便是她的这一身傲气。这一身和她的父亲,丹云门曾经的首席大弟子,如出一辙的傲气。这样刻在骨子里的不屈不折,让白微不免想起那些年被大师兄稳压一头的狼狈。
“逆徒!”邢楼阵法启动,蓝光直窜,白微厉声喝斥:“你死不认错,满口谎言,我今日便罚你下第三层水牢悔过。”
“慢着”
“不可”
和乔寒的声音一道响起的,是丹云门长老北岩的喝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