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口中的话还没说完便卡住,瞪圆了眼往沈若华身后看去。
“小姐你快看,那边好像有人!”她夸张的指着沈若华的身后,自己却微不可见的往后挪动。
沈若华嘴角勾了勾,她往后看了一眼,又慢条斯理的转了回来。
那丫鬟被蒹葭将双臂反剪在身后,扼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清冷的月色映出她脸上惊恐泛白的表情,她死死抿着唇,目光闪烁,“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语气中难掩心虚和着急,眼看着时辰越发逼近戌时,她浑身都冒着冷汗。
沈若华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淡淡问:“谁让你来的。”
丫鬟脸色一沉,蒹葭用力按着她的手臂,沉肃的开嗓:“老实点!说!谁让你把我们小姐骗过来的!”
“你你你、你说什么呀,我是奉了夫人的命来寻小姐的!我我我……我是要去找夫人!大小姐,您相信奴婢呀!夫人她们现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您先让她放开奴婢,奴婢去帮您将夫人叫过来……”
她有些慌张的想要挣脱蒹葭,心中盼望着二太太快些过来。
沈若华并未着急离开,她四下看了看,闲庭信步的,很是镇定。
蓦地,从一边的假山中传出脚步声,沈若华抬眸看去,正对上方喻怀的眼睛。
“是你。”沈若华眼底波澜不惊,面上却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道:“是你让她把我带过来的。”
丫鬟看见方喻怀,好似看见救命稻草,惊慌失措的喊道:“表少爷救奴婢啊!”
方喻怀挑了挑眉,移开目光朝沈若华看去,笑道:“没想到,表妹身边的丫鬟竟还有点功夫。”
“你何必在此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你让她把我引来,到底是为什么?”沈若华嗤笑了声,“不会是想给方真真报仇吧?她当初所为大大限制了你的仕途,想不出表哥还如此大度,肯为她报仇。”
方喻怀冷笑声,“那个蠢货,活着也是碍事,死了倒是给了我清静。我哪里敢对表妹动手,你不如看看身后。”
沈若华目光一闪,她扭身往身后看去,便见金氏倚在方嬷嬷怀中,面目森冷的望着她。
“二婶!”沈若华掩住淡然,做出一副惊惧模样,“是你,你为何要让她引我过来!难不成……”
“为何?还能为何,自然是要除了你!”金氏自以为势在必得,得意洋洋的开腔,“你挡了我蓉儿的路,只要有你一日在,蓉儿便永远不能出头!怪只怪你自己蠢,落到如今境地,怨不得旁人。”
沈若华歪了歪头,勾起一抹笑容,“二婶是想杀了我?”
“你占了蓉儿的位子十五年,杀了你是便宜了你!你马上就会知道你是个什么下场……”
“二太太,你救救奴婢啊。”那边的丫鬟涨红了脸,她本就是过来跑个腿的,可别想卷入这些主子的fēng • bō。
金氏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蠢货,只要你不认,谁知道是你领她过来的。”
沈若华敛下眸,扭身打算离开,手腕却被方喻怀死死扼住。
“小姐!”蒹葭身形一动,打算上前。
岂知黑暗的后花园中,不远处的长廊居然亮起了烛光,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遥遥传来。
金氏双眸一眯,她一个阔步上前,指尖用力在她手上挠了一下。继而仰头往后一倒,连带着将沈若华腕上的玉镯也扯了下来,任由自己失了平衡、重重摔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长廊处的亮光越来越近,沈若华所在的假山正对着对面的长廊,中间由一条池塘隔着,没有任何遮挡之物,只肖人从长廊那头转过来,一眼便能看清这边的情状。
沈若华冷眼看着金氏摔倒,扯着嗓子发出一声痛吟——
“嬷嬷!我、我的肚子好疼!”
“二太太!”
沈若华一个愣神,便被方喻怀拉着手腕狠狠甩向后头的假山。
蒹葭迅速放开了丫鬟,快步上前接住了她。
“什么声音啊?我好像听见有呼救的声音。”走在长廊中的众人纷纷开口。
走在前头的杨氏心里一咯噔,后头的宾客都好奇的加快了步子走出长廊。
“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太太!太太,您再等等,奴婢马上就去找人!”
“我肚子好疼……”
走在前头的夫人提着裙摆迈上石桥,边上的丫鬟打着灯笼,惊呼道:“夫人!那儿好像有人摔倒了——”
杨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她刚走下长廊,便听闻对面男人的一声怒斥。
“华儿!你怎么能这样对二婶!你太让我失望了!”
后头的宾客有的穿过石桥去了对面,有的在对面长廊中站成一排。
下人手中的灯笼照亮了这边,眼前的情状也映入眼中。
杨氏匆匆走了过去,只见金氏横躺在地上,方嬷嬷半抱着她,满脸都是眼泪。
而沈若华站在后头,右手轻握着左手腕处,姣好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月色一样冷。
杨氏顾不得问发生了什么,高声喊来府上的下人,“快把二太太带回摘星居!让照顾二太太的大夫赶紧过去!”
下人一阵手忙脚乱,将金氏抬起,她下头的锦裙垂下,血珠凝在裙摆上,滴落下来。
“她好像在流血!”边上的夫人捂着唇,一脸的惊惧,“她不会是、不会是小产了吧!”
四下一片哗然,前来的女宾交头接耳,一脸诧异和猜疑的目光,环视在几人之中。
杨氏强忍着惊慌和不悦,沉声开口:“快把二太太带回去!”
金氏不断的痛吟,不可能一直拦着她在此,宾客纷纷散开,让下人将金氏抬了下去。
方嬷嬷瘫坐在地上低泣,杨氏深吸了口气,看向沈若华几人,道:“你们跟我过来。”
她扭身对着女宾,屈身行了个礼。
生了这样的事,她也实在笑不出来,仓促道:“劳烦诸位,先去前院歇息,扰了诸位兴致,还请多多担待。”
众宾客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怪异。
方才提出金氏小产的夫人放下手,皱着眉说道:“沈夫人,并非我多话,只是方才那位,是沈夫人的妯娌吧。她突然小产,怎么看怎么奇怪,方才夜黑风高的,就这几人在此,其中一位还是夫人的亲女儿,你偏偏要将她们带走……恐怕有些不妥吧。”
杨氏沉下脸,对她道:“石夫人,不论如何,此乃沈家家事,而且今日还是沈万的贺宴。我若真在此询问此事,您觉得妥吗?”
“你怕什么,在场的都是女宾。沈大小姐现在有嫌疑,你在此洗脱她嫌疑,也好过明日外头风言风语传的厉害。”石夫人不依不饶,“还是说,你生怕没法子洗脱你女儿的嫌疑,想要离开后暗箱操作。”
“石夫人。”沈若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面容冷淡,带着不可高攀的贵气和气势,凝着石夫人的眼睛,“无凭无据的话,夫人还是斟酌着开口。免得事后下不来台,反叫脸上难看。”
石夫人矮了沈若华一头,气势也低了。不过一想方才金氏被抬走时的惨状,她又心有不甘。
“沈大小姐若是清白,不如告诉我们诸位,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若华还未开口,那边瘫坐在地上的方嬷嬷,哭着爬了过来。
她一边磕着头,一边哭道:“请夫人给我们太太做主啊!我们太太她、她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杨老夫人手拄着金杖走上前来,冷眼看着方嬷嬷,说道:“你这婢子,最好是老实些。若是敢耍花样害老身的外孙女,那就别怪老身不留情面!”
杨老夫人在一众女宾中地位最高,那石夫人不敢反驳她。
可她方才仗义执言的行径,引来不少人的注视。现下看她立马被人压下,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就微妙了起来。
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头脑一热,手脚就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你、你别怕!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老实说出来!这儿有这么多的人,你和你家太太若有冤屈,大可直言。”她说完便悔了,咬着舌尖,眼底神色懊恼。
杨氏愠怒,垂着身侧的手捏拳,低吼道:“石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嬷嬷看了眼眼前的妇人,哭嚎着磕头:“请夫人帮帮我们太太吧!若是大夫人带走了奴婢们,太太的冤屈便再无人知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