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杨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安姑姑道:“姑姑领人进来吧。”
杨三夫人目光一闪,还欲再说,手臂便被杨氏拉住,她抿抿唇,别过头低声道:“我就是替你不平!”
“我知道三嫂好意,不过不必了。”杨氏缓缓摇摇头,目光中带着谢意说道。
杨三夫人叹息了声,侧过身子让太监架了金氏进去,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
杨老夫人拄着金杖转过身,唤了众人进了府,沈若华提步跟了过去,一行人都走了。
围观的百姓见没热闹看,自然也纷纷离开了,不远处的马车旁,车夫询问沈正平:“老爷,可要在这里等着太太出来么?”
沈正平甩下帷裳,冷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等在这里丢脸么?届时再让人来接她,回府。”
车夫默默感慨着沈正平的无情,沈默的走上马车,驾马离开了此地。
金氏受刑之时,庭院边上的长廊里站了不少的人,杨老夫人也领着几个儿媳妇看着,见她现在这副惨状,心里的怒火才得以平和。
太监们有意放水,五十板子下来,金氏已经是神志不清,安姑姑直接派了人送她回沈府。
杨氏从长廊上下来,对安姑姑道:“请姑姑进去喝杯茶再走吧。”
安姑姑本该拒绝的,可此次她却笑着应了下来,跟着杨氏走进了前堂的会客厅。
安姑姑坐在了下首第一张位子上,也并未居高,杨老夫人落座后,便命人上了早就烹好的茶水。
“此次劳烦姑姑跑这一趟了,这上好的茶,请姑姑品尝。”杨老夫人摊了摊手,笑着示意她自便。
安姑姑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坐在对面的杨氏开口道:“还请姑姑,替我转谢太后相助之恩。”
安姑姑抬眸看去,笑盈盈道:“杨夫人与其让奴婢转谢太后,倒不如亲自进宫和太后请安,您说是不是?”
杨氏愣了愣,安姑姑看了一眼沈若华,见她没什么抵抗的情绪,便模棱两可的说:“太后很想和杨夫人见上一面,此次的事太后也是受人所托,旁的奴婢不便多说,夫人若能进宫一趟,想必就清楚了。”
杨老夫人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她抬眸扫了一眼安姑姑,又继而看向杨氏。
她心里是糊涂的,不知安姑姑此言是在暗示什么,可杨氏显然知晓,她温和的点点头说:“好,改日我必定亲自入宫和太后请安。也烦请姑姑,暂替我谢谢那人。”
“奴婢会转告的。”
安姑姑把太后的属意带到了,便也没有多做停留,起身离开了太师府。
杨老夫人携众人送走了安姑姑后,便把众人喊到了会客厅中。
她一改方才的镇定,面上带有一丝淡淡的不虞,“老三媳妇,今日之事,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杨三夫人一怔,忙抬起头,“母亲……”
“我知道你是替梅儿抱不平,可今日那么多百姓围观,你怎可在人前说出那样的话。你便是有意,也好歹得顾忌着场合。”杨老夫人知晓她是好意,也没想问罪她,不过一时着急,语调难免重了些。
杨三夫人委屈的垂下头,捏着手里的帕子瓮声回答:“是,媳妇知道了,日后不会再犯了。”
杨二夫人见状,出言安抚:“三弟妹不必自责,索性没有酿成大错,日后多注意些就完了。”
“你们都回去吧,老身累了。梅儿,你陪着老身回院子歇息。”
杨老夫人不想和儿媳妇生冲突,便自觉的拉着杨氏离开了会客堂。
杨老夫人一走,杨三夫人便忍不住委屈,流了眼泪。
“我、我都是为了妹妹好,金芳害的妹妹……和华儿戚儿,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担担一百个板子算得了什么呀!母亲怎么也不理解我……”杨三夫人拿着绢帕抹了抹眼泪,哭噎着说。
沈若华正准备要起身,便见杨三夫人哭了,身子微微一顿,即将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杨二夫人叹息了声,上前搀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娘知道你是好心,娘无意骂你。你别伤心。”
“母亲……母亲素来觉得我无能,比不得二嫂聪明,也比不得大嫂有气魄,我便是三个妯娌里,最无能的那一个……”杨三夫人将帕子哭湿了一个角,那叫一个委屈。
二夫人觉得尴尬,左右看看,见沈若华还在,忙说道:“华儿你先回去休息,你三舅母有我照顾呢。”
沈若华目光隐晦的看了一眼哭闹不休的三夫人,微微颔首,扭身离开了会客堂。
她动身离开了太师府,走进了边上的将军府中。
蒹葭和习嬷嬷跟在她身后,习嬷嬷看了眼太师府的方向,幽幽吐息了一声。
蒹葭顺势看去,询问道:“嬷嬷是在叹三夫人?”
习嬷嬷同她闲聊:“三夫人当年也是十分冲动,常常要和大夫人二夫人相比,弄出些琐碎的小事来。”
“我和夫人,当年还撞见过三夫人抱怨。”习嬷嬷压低了声音,对蒹葭说:“三夫人在小姐出嫁前,常常埋怨老夫人偏心,常拿三老爷不是老爷老夫人嫡子的事说事。”
“当年老夫人宠爱夫人,三夫人没少在背后说夫人的坏话。”
蒹葭会意的点点头,看了眼沈若华的背脊,才对习嬷嬷道:“许是夫人嫁出去这么多年,三夫人想通了。”
“三夫人当年还和二夫人闹过不快。老夫人想把中馈之权交给二夫人,可三夫人阴阳怪气的不愿意,二夫人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把中馈权交给了夫人。”
“娘当初还没出嫁吗?”
沈若华忽然开口。
习嬷嬷下意识的回答:“夫人当年就要出嫁了,二夫人说,让夫人先试一试,免得到了夫家两眼摸黑。”
沈若华沉思半晌,“三舅母就是在那时对母亲生怨的?”
“只是碎嘴皮骂过夫人几句,当时正巧被老奴和夫人听见了。老奴本想禀告老夫人,被夫人劝了下来。那日后不久,夫人就出嫁了。这中馈之权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二夫人的手里。”
“怎是二夫人掌权呢?按照辈分来,怎么说也要是大夫人?”蒹葭疑惑道。
习嬷嬷回答:“大夫人和咱们大老爷夫妻恩爱,平日里一门心思扑在大老爷的身上,老夫人是想让大夫人掌中馈来着。可是大夫人执意要把心都放在照顾大老爷身上,拒绝了老夫人。”
沈若华走在前头,分出一丝心神听着习嬷嬷讲述当年的事。
她对于杨家的了解实在算不得很深,前世杨府灭门案,其中一定有内鬼。
她起初最怀疑的是二房的杨苯。
前世白翰文受伤以后,是太子执意要彻查杨府,寻找很有可能早已经逃脱的刺客。
而杨苯对太子可谓是忠心耿耿,在得知杨太师迟迟不肯听他的,坚决效命太子之时,他很有可能配合太子除掉杨家的人。
可奇怪的事,前世杨苯分明也死在了刑场之中。
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下人都被锁在府上,被一把火烧死,内鬼是怎么逃走的呢!
沈若华走进院子里,从沉思中抽出心神,长舒了一口气。
“老奴去遣人给小姐做些吃的,小姐出了一上午的门,定有些疲累了。”
习嬷嬷穿过环廊去了府上的小厨房。
蒹葭也跟了上去,沈若华看着二人离开,才独自一人进了内院。
将军府上的下人数量不多,毕竟伺候的主子都是喜欢安静的,沈若华的内院除却打扫,平日鲜少有人进入。
沈若华出门散心,走了不少的路,闲下来的确感觉有些累了。
她推开房门迈了进去,反手将房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