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平觉得钱庄的管事好像总在刁难他,最脏最累的活计他做了一天,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
他从床榻上坐起,见金氏正坐在一旁的桌子边绣东西,见他行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上来。
“老爷您醒了,饭菜都热着呢,妾身给您端上来。”
说着便扭身离开,过了半晌端了清粥小菜上桌,沈正平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饭。
等金氏收完了东西回来,沈正平已经换上了衣裳打算出门,临行前不忘问她沈蓉那边的情况。
金氏解释道:“妾身昨日去打探过了,可是王府上下根本无人出门,妾身今日再去盯一日。”
沈正平皱着眉握住门扉,沉声道:“实在不行就算了,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要等多久。”
“你今日早些回来,商议一下计划,你身边还剩多少值钱的东西?今日去当铺全部换成银票。”
“知道了老爷。”金氏起身送他出门。
沈正平走到门口,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了眼沈正元的屋子,狐疑道:“他今日出门了么?”
金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镇定的回答:“妾身今早去喊过,他整个人睡的昏天黑地的,根本喊不醒。”
“这样也好,届时我们离开时就不必带着这个累赘。”沈正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金氏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弄中,立即关进了院门,在里头将门栓死死扣上。
她折返回院内,来到井边,他们住的这间茅屋年久失修,周围的墙砖也有些脱落,堆积在井边。
金氏挑了一块沉重的砖头,扭身去了沈正元的屋子,她从怀里掏出钥匙将紧锁的房门打开。
屋内的窗牖都是闭合的,浓浓的檀香气味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难闻的让人作呕。
金氏用布巾裹住口鼻,拎着砖头走到尸体边上,掀开她盖在尸体身上的棉布。
万幸的是血液即便有些粘稠了,但暂时还没有干涸。
金氏将砖头按在沈正元的伤口处,直到砖头一面全部沾上了沈正元的血。
她拎着砖头走出门,将沾着血的砖块重新埋在了碎石下面,看了看仍不放心,又盖了些稻草在上头。
单单这些动作做完,金氏已经紧张的满头大汗,她又折返回房间内,从衣柜中取出沈正平的衣服。
她在袖下用力扯出一块破布,拿着那件衣裳来到沈正元的屋子,将碎布硬塞进了沈正元的手中。
又胡乱在衣裳的胸口和衣摆上蹭上血迹,团了团以后带回了他们的屋子,塞进了床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
金氏打了井水冲干净了手上沾着的血迹,重新把沈正元房间内的檀香点燃,将尸体用棉被死死盖住。
做完了这些,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回到房中。
…
…
将军府
“娘后日要去一趟万佛寺进香,大约两日以后才能回来,你一人在府上可注意着身子。”沈若华陪同杨氏在厢房中用膳,杨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身前的碟子中,叮嘱她说。
沈若华乖乖吃了杨氏夹来的东西,冲她点了点头:“娘放心。”
杨氏放下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的说:“我听说,前几日沈正平他们又来闹事了,是为了沈万来的。”
“娘不必挂怀,无非是他们视为最后依仗的人死了,心有不甘,纵然他们前来闹事,也不过是无功而返罢了。”沈若华用绢帕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的安抚杨氏。
“娘不是担心这个,是怕他们打搅了你养伤。”杨氏颔首道:“娘都想清楚了,一直纵容他们行事也不是个办法,只能助长了他们的威风,娘在想,若不想个法子,把这家子人赶出京城去。”
沈若华明白了杨氏的意思,笑了笑道:“好,这事我来办吧,娘不用操心了,我会办好的。”
杨氏点点头,“他们现在的情况,随便安个名头把人丢出京城就行了,你也别多耗费心思,耽搁了休息。”
“我有分寸。”
母女二人用完了晚膳,沈若华起身送了杨氏出门。
回来后,蒹葭走上来禀告:“小姐,楚恒回来了。”
沈若华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扶着门扉走进屋内。
立身在珠帘后的楚恒脸色紧绷,觉察到身后有脚步声后便立即转过身来。
冲着沈若华一揖,脱口便说:“小姐,沈正元出事了。”
屋外凉风吹过,金井阁内阁的房门紧闭。
沈若华侧坐在榻上,神色有些微妙。
楚恒已经说完了所有的事,站在原地等沈若华发话。
沈若华静坐了许久,蓦地笑出了声。
她扶着额咯咯笑了半晌,抚着胸口道:“妙!太妙了!金芳这步棋走的太好了!”
沈若华拍着桌案站了起来,余光扫向蒹葭:“马上把这事告诉我娘,再将我娘和我三日后,要去万佛寺进香的事散出去!”她捻着指腹,红唇微扬:“金芳给了我这么绝佳的一次机会,我怎能辜负她……”
…
…
夜半,河边
“你说什么?”
茂密的树后跨出一个人影,焦躁的不停在河边踱步,不可置信的质问:“金芳!你居然敢shā • rén!”
管事于怀高高兴兴的来赴约,却听到了晴天霹雳,脑子顿时慌成了浆糊!
金氏从树后出来,压低声线哽咽的回答:“那我shā • rén也是为了你啊!他威胁说要把你和我的事告诉你夫人!沈正元那个无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那么恨我不会放过我的,即便是按着他的要求做了,也一定会把你我的事捅出去。”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于怀不可否认的是,金氏所言句句在理。
沈正元这样的狗皮膏药,沾上一次就是一辈子也甩不掉的麻烦。
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把他和金氏偷情的事告诉他们家那个母老虎。
于怀渐渐淡定了下来,眼中的慌张也开始转变为坚定。
不行!
他屈辱的伺候那个老东西,还有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得到辉日钱庄,他和金氏的事决不能暴露!
于怀深吸了一口气,扭身看向金氏,“你辛苦了。”
金氏见含混了过去,也舒了一口气,主动和他抱在了一起,埋在他胸口说:“我现在有个法子,能让你我都安然无恙。”
“沈正元的尸体你放在了哪里?”
金氏抬头看着他:“就在他房内。”
于怀瞳孔皱缩:“你疯了!”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金氏拉着他的衣襟咬着牙说道:“沈正平从不去关注他,你这阵子只要一直让他累的爬不起来,他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沈正元已经死在他的房间里。”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沈正平shā • rén的证据和动机都已经有了。只要我们帮他绑了杨似梅,再暗中帮助他逃离京城,伪造他shā • rén逃走的事实,再加上那些证据,此事就与你我毫无干系了!”
于怀喘息渐重,僵硬的颔首。
“……好、就按你说的做。”
翌日
金氏在沈正平离家后前往了沈将军府,在周围的小巷徘徊了许久。
她紧张的捻着指尖。
现在万事俱备,只要杨氏出门,就足以让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可是要用什么办法引她出来呢?
金氏蹲在墙角讷讷的出神,蓦地听到耳边传来不小的动静。
她试探的探出身子一看,只见陈嬷嬷和习嬷嬷二人,肘间各挎着一个篮子往府上走去。
二人的交谈声落入了金氏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