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若华在晌午登上了大理寺驶来的马车,往沈正元的住处行去。
过了须臾,马车停了下来,蒹葭先走下马车后,转身扶了沈若华下去。
少卿和师爷候在门外,冲她作揖,沈若华屈膝回了个礼后,四人便一齐走了进去。
出事以后,这间宅子便被大理寺的人给封了起来,沈若华迈进院中后,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她下意识的颦眉,往传来臭味的地方看去,“那间就是发现沈正元尸体的屋子?”
“不错,因为现下天气渐渐转凉,尸体腐烂的程度还算不得太快。大理寺的人发现之时,房门和窗牖都是紧闭的,屋内也点了用来遮掩香气的檀香,这一带的住户又极少,所以才没被发现。”
师爷十分自然的对沈若华解释,少卿一直打量着沈若华的神情,开口说道:“郡主现在已经在这儿了,不知道郡主掌握的证据可否能给微臣了?”
沈若华前行的步子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挑挑眉说:“少卿大人不必怕我信口胡诌,若真计较起来,我手中掌握的证据要比大理寺现在所有的还要更多,等我证实我的推测后,我自然会告诉大人的。”
说罢,她提步走进了沈正元的屋子。
进入屋内后,腐臭味就更加明显了,眼前的床榻上空无一物,露出的床面沾染了一大滩的血迹。
少卿跟进了屋,指着床对沈若华道:“当时人就躺在床上,被棉被裹住,背面朝上躺着,后脑血肉模糊,下手之人丝毫没留余力,看上去和他有很大的仇怨。若这样说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沈正平了。”
“他手中攥着的布料,大人查出是哪一件衣裳上的了吗?”
“沈正平说他认不出那布料,至于金氏、她好像是在替沈正平打遮掩,她说自己从未见过那件衣裳,一口咬定是外人趁着他们二人出去做工的这段时间,闯进了这里杀死了沈正元。”
师爷沉肃分析:“这样破败的地方,若不是仇杀,绝不可能闯进来劫财。而且沈正平夫妻十分可疑,即便是他们不管沈正元的生死,但他连续好几日从未踏出房门一步,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个人怀疑……”
“如果他们两个之中有一个在说谎,那此事不就说得通了。”沈若华顺势接过话茬。
“杀了沈正元的人,将他藏在自己的房中,点燃檀香遮掩血腥气和腐尸的臭味。说谎哄骗另一人,造成沈正元还活着的假象,如果是这样就容易解释这些疑点了。”
少卿来了兴趣,也跟着说了自己的想法:“可若是如此,依照沈正平的说法,这段时间连续好几日,都是金氏一人留在府上,而他则出去做工,若是这样动手的人,就应该是金氏。”
“如果是她,那沈正业手里的布条就是金氏为了陷害沈正平放的,可是她若真想伪装成是沈正平作为,那为什么要藏起能给他定罪的衣裳?直接光明正大的摆在柜中不是更容易定沈正平的罪?”
“如果真是沈正平做的,他会没发现衣裳缺了一角,然后继续假装若无其事的放在柜中么?自然要藏得深一些,才能掩人耳目,让人更容易相信是沈正平杀了沈正元,才将证据深藏了起来。”
师爷仍觉得不对:“她一个娇弱的妇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杀死一个大男人。”
沈若华没有回答,蒹葭代为解惑,勾了勾嘴角,讽笑道:“师爷错了,金芳本就是做粗使丫鬟出身的,何况她落魄后在辉日钱庄一直做得都是最重的活计,最近几日才轻松下来。而且如果是偷袭,那只要第一次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脑袋,就能让他头晕目眩,也不一定杀不了他。”
沈若华听完蒹葭的话,赞许的颔首,她看着二人,颦着眉不赞同的说:“万事都要靠证据来推断,你们可不要觉得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杀不了一个男人,万事皆有可能。金氏不能摆脱嫌疑,相反,她比沈正平更有动机和机会杀了他。”
沈若华转身出了房,头也不回的往井边走去,也不怕地上灰尘脏乱,屈膝半蹲了下去,一边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和杂草,一边问身后过来的少卿说:“shā • rén的凶器是这些碎石中的一个?”
少卿走到她前头,指着塌陷了半边的墙,说道:“准确的说,是这面塌陷墙砖之中的一块。”
“墙砖?”
沈若华拎起一块,问:“什么形状的砖?”
“就是完整的一块,那块砖并没有任何的损坏,一面上染了一片的血,被压在这些碎石的底下。”
沈若华满腹心思的呢喃:“完整的……”
“有什么问题么?”少卿和师爷不约而同的问道。
沈若华掂了掂手里的砖块,看了眼一旁的井,走上去后,高举手中的砖块,狠狠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沈若华手中的砖块断成了两截,那一半顺着井口摔了下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明白了么?”沈若华丢掉砖块,扭头看了眼二人。
少卿立即顿悟,可刚反应过来,他却仍觉得对不上,“砖块若是砸在他脑后,会如此轻易断成两截么?”
“若是据大人所说,沈正元后脑的伤口血肉模糊,那一定不只是砸了几下那么简单,而且你说发现他的时候他背部朝上,如果他受到重击摔倒,最好的发力点就是坐在他身上,或是半蹲在他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