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烈日当空,群马侧腾而过,卷起漫天尘土。
百米长的方阵由禁军侍卫统龄带头在前方开路,随后骑着马匹的是朝廷命官和大卿,一个个几近中年的老家伙卸下板正的朝服,换上干脆利落的猎服,遥有当年羽扇纶巾的风采。
其中有两驾垂着金丝绦的八骑马车并排而走。
左边那驾是当今圣上的御驾,太子殿下和十一公主殿下也都坐在这处,而右边那驾能与天子等同齐驱的则是摄政王殿下的马车。按理说君臣礼制不同,古往今来就没有朝臣乘坐八骑的先例,不过大启与历朝不尽相同,况且这事是出现在摄政王身上,百姓们也都跟着见怪不怪。
至于后方那些四骑、双骑稍显朴素的,则是各宫随行妃嫔的车马。
年轻的世家子弟随在朝臣后头,单看他们的精神气就可以鲜明的划分成两派人士。
一派是以虞优为代表的毫无斗志、生死由天型,一派是由兵部侍郎家公子为代表的干劲十足、力争上游型。
前者派系人寡力薄,全场目测只有虞少主一位。如果非要掰扯的话,命官里头那位拥有赫赫名声的首辅大人看上去似乎也没多大兴致。
不过两人在本质上拥有很大差别,一个是因为没有能耐导致心理上的疲惫退缩,另一个则是在边塞七年见识过太多轰烈场景,是以对这种小试牛刀的夏猎无甚兴趣。
反观兵部侍郎公子那群人,从游街起就一直昂首挺胸、意气风发,连带□□的马都跟主人似的,一步一个脚印苍劲有力,充满大将风范。
虞优被烈日晒得额间已经冒出一层薄汗,取过挂在马鞍边的水壶,仰头灌了好几口。
郝光远看他这般,没忍住一阵啧啧感叹:“你这体能未免也太差了些,这才出城门几步路呢,就已经累成这样,怕是一会儿没到围场,就已经虚脱了去。”
虞优懒得理他,将水壶倾了倾,一滴水不剩。
砸吧了下嘴,仍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不客气地冲人摊了摊手,言下之意明显。
郝光远无奈地揉揉太阳穴,联想起出发前虞家老小嘱他一定要帮忙照顾好这位娇矜大少爷,画面那叫做个壮烈悲苦、不忍直视,摇头叹了叹气,只好认命地从马鞍上卸下一瓶水壶扔去。
看他接过后喝得没分没寸,忍不住心疼地叫嚷了一句:“你丫的也稍微省着点喝,一会儿到正午天还热,你让我到哪儿给你找水去。”
虞优跟没听见似的,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总算感觉不那么酷暑难耐了,舒爽地长吁一口气,再度活了过来。
郝光远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模样,笑啐两声,彻底没了脾气,想到什么又道:“你早初不是说不愿来吗,怎的又临时改了主意?”
虞优眸底黯了一瞬,但速度快得让人无从捕捉,佯装无事地抬起手背挡住灼热的日光,望向远处的天空,懒洋洋道:“好不容易出来散心,就别提那些小爷不开心的事了。”
郝光远纳罕地挑挑眉,想不通像他这样随性懒散的性子,还能因为什么事不开心,不过做兄弟也不好主动戳人伤疤,便岔开话,讲起别的事。
马车缓缓前行,虞优从方才的岔路起,就觉得路况有些陌生,眉间轻蹙:“南苑围场不是在西北方吗,现下这条道怎么越走越偏。”
郝光远也是前两天刚得的消息,这厢提到才想起忘了告诉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听说南苑那边前阵子有成群的白虎出没,禁军侍卫清理围场时不幸遇到,伤了好几个兄弟,为了保障御驾安全,临时决定在山海林新建个围场,改去那处。”
虞优听完没多大反应,只要不是走错道绕了远路就行,他这身子可经不起那些来回折腾的辗转。
擦了擦额间的汗,下意识地拿起鞍上的水壶,晃了晃,却是半点水声没激起。
默默地侧过脑袋看向隔壁的郝光远,视线笔直惆怅。
郝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