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璞记得公孙神策说过,现在江湖上漂泊不定的游侠儿,眼下名声再大,都只会是一时风光,最终难逃一个年老体衰。
想要既有风光又有出息的在江湖生存下去。就只能靠着双拳双脚在泱泱武夫之中闯出个天高地阔,打出个偌大名声。再脸皮厚点,开创个宗门,挑上几个人模狗样的后生作为弟子,便有了依托,偌大一个宗门摆在世人眼前,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
再则是如他自个儿这般,依附一座壮大门庭,不必在江湖上为数不尽的仇家担惊受怕的辗转反侧,安心当个教头之流。
严高不是傻子,傻子当不了偌大一座郑家宅院的总教头。
先前那少年刹那便至身前,他就意识到这少年不会是什么善茬。善茬也说不出那等不敬言语,要抢自己的饭碗?
也亏得眼前人只是少年模样,不然他可就要奇怪了。这个总教头他当了快有六年,没人会质疑在这弹丸大的小镇上,他的根深蒂固。但他也还没有自负到认为整座小镇没有比他身手更高的人,起码他心里有数的一双手就数不过来。
至于为何他还能高枕无忧的坐在这个众人眼馋的位置上,他自己会做人打理关系是一回事,别人心中如何看待他这个名不副实的“槐渡镇第一高手高高手,”就又是一回事。
至于更深处的一层原因,那就是整座槐渡镇鲜为人知的一个秘密了。
年轻人年轻气盛,他可以理解。
但,光天化日之下,众多耳目所及,叫他不战而降,这他如何能做的到?
日后还如何在槐渡镇立足?
“你是何人?”严高朗声问道。
吴璞一愣,印象里儿时听公孙先生说江湖上高手过招,都会有这么个过场。
便抱拳沉声说道:“西晋柑子岭刘氏祠堂,三代弟子刘威远。”
话音刚落,四周便议论纷纷。
“刘氏祠堂?什么东西?”
“你也没听过吧?不知道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西晋那块地儿,皇帝百姓都不是东西。从那儿出来的江湖门派,能有什么出息才怪。”
“话是这么说,可这少年之前所展现出的身法,却着实不凡。”
……
吴璞心中泛起一阵无奈,这刘氏祠堂的名字,不过是之前身在青獠卫时,多有听闻。听说是北魏铁骑即将兵临柑子岭之时,祠堂满门弟子便聚众参入守关边军。这三代弟子刘威远,便是其中的领头者,只不过还在自己水淹军镇之前,便已被北魏谍子秘密暗杀,只是国难当头,还颇有气结,才在青獠卫中多有流传。
只是柑子岭一役后,西晋皇帝下了降书,甘愿西晋沦为北魏附属国,周遭各国纷纷不齿。连带着昔年开国皇帝不惧炮烙之刑,率先在朝堂挑指谩骂那大秦昏庸二世的英勇形象一落千丈。
西晋降魏之时,曾派遣使者将大秦开国皇帝赏赐的国宝,进献北魏皇帝。朝堂之上,那西晋使者说明早已人尽皆知的来意后,北魏皇帝便笑言:“有皇弟辽阳侯替寡人征战天下,如今又有西晋甘为忠犬,为寡人治理中原以北,寡人实在幸运之至。”
一座朝堂尽皆哗然,那西晋使者也受尽满堂文武讥讽。
“陛下将辽阳王与西晋鼠辈混为一谈,有损征南大将军军威,怕是会寒了前线众北魏儿郎的心呐!”
“昔年大秦将此宝赏赐平安侯,以表平定天下之功。现下西晋此举,是也将我北魏视作‘一统天下之能臣?’”
……
当今天下,西晋国土以外的西晋人,人人都开始感受到了周遭目光的转变。就连原本受西晋恩惠极重的小国韩国,也开始将占国内三分之一的主要商贩西晋人一夜之间驱逐出境。
眼下这处宅院,就是世人如今对待西晋的一个缩影。
只是可惜了吴璞绞尽脑汁记起的这个名字。
“得罪了!”吴璞再一抱拳,委实是被四周那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不耐烦了。
严高也不废话,朝少年面门递出一掌。
这少年先前就已将话说死,抢自己的饭碗。
且不谈之前少年所施展身法是否与自身武艺成正比,就算胜过了自己,便能如愿当上这座宅院的总教头了?
昔时威震西北的北地拳圣公孙神策跟随辽阳王南伐西蜀,面对那位西蜀剑神时,为何没能施展一身拳法?
故友交情?
屁!在他看来,只是拳头不够硬而已。
吴璞轻描淡写躲过这一掌,顺势抓过严高那条出掌手臂,还不容严高反应开始挣扎,便出力把他身体扯向自己,一掌拍在他胸前。
以掌还掌。
只是这一掌,却将平日郑府下人眼中天下无敌的严总教头,拍飞离地。
在其落地之前,吴璞身形又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一掌过后,又一脚而已。
四周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叫着冲上来扶起严高,指着吴璞骂骂咧咧。
吴璞看着晕厥过去的严高,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