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高心烦意乱的喝着酒,身旁坐着同样拿着卷竹简心不在焉的郑家老太爷,大楚竹岭居士郑择成。
二人心中都明白,与西晋牵线的这桩买卖,已经黄了。
那自称西晋刘威远的年轻人确实年轻,连他娘的做戏扯谎都做不全,这都敢冒冒失失跑进槐渡镇来?送人头?还脑壳疼?你的脑袋?老子真想砍开来,替你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严高灌进一大口酒,一脸气愤。
之前说那什么‘北魏蛮子血肉治脑病’自然是狗屁不通的屁话。不过是猜出了那小子大概来历,看那小子还在装,关键是蠢样子实在欠揍,便掐着那小子还在装病没得力气的剧本顺势发泄罢了。
只是当他手挽着那小子身体时着实吃了一惊,那心跳脉络,他既然试不出深浅。
早年大楚位居弱水南岸,在大秦没落,天下大乱之时,因为与西蜀连亲,有着西蜀天下无敌藤甲兵的名头在外,亦是难得的国泰民安。
西蜀一灭,北魏大军压境,都快两三辈没亲历过战争的大楚士卒刚上战场,见识了北魏铁骑骁勇蛮狠下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大半脑子都被吓坏了。硬熬过第一场截江战役后,一群一二十岁的年轻人,天天守在演武场上不操练,嚷嚷着要回去。主将斩下其中一人头颅后仍不消停,于是军中就开始流传出‘北魏蛮子血肉治脑病’的说法。
“当年卢阳凤尾江一役,我泱泱大楚四十万士卒全军覆没,当真以为是战死了多少人?啊呸!狗日的袁胖子一死,士卒纷纷退散求饶,以为投降就可活命,却在战后被通通活埋,与那陈瞎子有个卵的关系?”严高开口骂道。
郑择成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
“国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听到北魏铁骑快要打到观京台,整个京城就都找不到他的人了。”
……
“大楚成名是因为读书人,亡国也是因为读书人!”
郑择成瞪眼怒视严高,“你有完没完?”
严高嘿嘿笑道:“怎么?戳到你郑先生,郑大学士痛处了?嘿嘿嘿,我就要说,要不是……”
“太爷,总教头。”严高话还没说完,门外跑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下人。
“谁叫你进来的?你进来敲门都不会吗?”严高一脚朝那下人踢去,下人后退两步仍是没能躲过,被那一脚踢带着坐坏了一张椅子,跌坐在地上。
那下人哭丧着脸,带着哭腔道:“教头,那客人,那西晋来的姓刘的,他闯进了地道,还打伤了好几个守卫。”
严高低骂一声,气冲冲的出了屋子。
郑择成摇了摇头,示意那下人出去,皱着眉头。
他想过这叫做刘威远身手高超的谍子会动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
吴璞在那座地道里狂奔,手上抓着那柄来历不凡的匕首,三三两两从地道深处涌来的披甲士卒被他逐个放倒。
之前失魂落魄从宅子门口走回来住处,被那一面之缘的侍女递进来一壶酒,正好当时心乱如麻,就起了借酒浇愁的念头。只是酒水才三两杯入肚,就迷迷糊糊睡了,等他酒醒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是自己被看穿身份了?可自己那演技,该当无懈可击呀!
就在他想到底哪里露出马脚而不解时,在那柄断剑中较之以往,这两天显得很沉寂的贺浩泉在他心田之上受那如蒙蒙细雨的杂乱想法闹得不堪其扰,便骂骂咧咧了两句,吴璞这才一脸心虚的发挥出那恶龙骨骸的功效,提出一口真气,衣袖瞬间鼓荡起来,就此一举震散了身上绳索。
刚想感慨如今自己竟有如此力道时,又记起镇子地下那些水牢关押的北魏士卒,不禁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