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苍雪荷说不生气是假的,她皱起眉头,胸口有一团火像随时要迸发。
可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那表姐你觉得应该怎么样?”苍雪荷笑容冷冷的,“像你一样,找一个人嫁了,下半辈子只围着老公孩子转,是吗?”
“你知道么?我们回来在高速上遇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一个女人和老公吵架,她被扔在车流湍急的高速上,我们把她送到收费站,下车之前她信誓旦旦说要离婚。
“结果怎么样?老公抱着孩子道歉,一家三口抱作一团,和好了。她是这个社会万千已婚女性的缩影,一直在忍让、在退让,原因不外乎孩子。”
“转头觉得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别人的家庭美满老公那么体贴,你是否也这么想过?”
“我以为你能够理解我们的感情,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要愚昧。”
苍雪荷站起身,看着表姐摇摇头,“你真可悲。”
车子从表姐家开出来,司遥绷着的心总算松懈下来,她担忧道:“我刚才还以为你会和她动手。”
“不。”苍雪荷晃晃食指,“动手只会显得我素质低下,再说亲戚一场也不好撕破脸,我想没什么比这些话更shā • rén诛心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么……”司遥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前听你的描述,我觉得她挺可怜,你还在她心头插刀子。”
苍雪荷冷哼了声,“谁让她这么说我们。”
“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生气?”
“一开始挺气的。”苍雪荷顿了下,转头看着司遥笑嘻嘻道:“然后想明白了,既然我们选择这条路,难听的话肯定会有,如果我们遇到个阿猫阿狗叽叽歪歪两句都要生气,那是气不完的。”
“有首打油诗是这么写的: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生气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只要我们过得好好的,才是对否定我们的人最大的刺激~~”
“不错嘛。”司遥深感欣慰,“我家小兔子越来越稳重了。”
“那是老婆教得好!”苍雪荷一脸得意道,“就是可惜了我花那么多钱买的东西,早知道还不如给爸妈买两件衣服呢。”
“这有什么的。”司遥揶揄道,“我们兔子现在可有钱了,私房钱藏了不少吧。”
苍雪荷立马捂住口袋,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还是很穷的!”
生怕多说一句私房钱不保,司遥见状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表姐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她们的心情,倒是苍雪荷直心疼浪费了半天时间。
回到市区她们去年货一条街买了年货,好吃的几乎每样都买了一点。
最后绕到烟酒行去买烟。
烟酒行店面挺大,装修得敞亮,墙上还挂着假一赔十的牌子,东西看起来比商场的小柜台要正一些。
老板瞧见她们大包小包就知道小肥羊送上门了,精明的眼睛一亮摸着胡子过来打招呼:“两位美女,买什么?”
“要一条烟。”苍雪荷说道,“价格三百以内的。”
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看你们应该不抽烟,是拿去送人啊?”
“对。”苍雪荷点了下头。
“哎呀送人来我这买就对啦!”老板走进柜台里,“我们这里的烟分高中低档,你要三百块钱那种烟是最便宜的,送人很次,不适合!”
老板伸手就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华子,“这款烟是我们店最好的!买的人也多,你知道现在过年到处串亲戚,烟送好一点的有面子!”
苍雪荷见老板嘚啵嘚啵忽悠她们嘴巴不带停的,她微微侧身压低声音说:“我怎么感觉他要坑我们。”
没想到这句耳语被耳尖的老板听去了,“小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一分钱一分货,别家肯定比我卖的便宜,但正不正就不好说咯~你看到墙上没有,假一赔十!诚信经营!”
“老板你就直接说,一条多少钱。”
“一千二!”
“……?”苍雪荷脑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几百块她都不说什么了,这都上千了!虽然她也知道这个牌子的烟很贵,但不至于买这么贵的烟送人。
“你还是给我三百的吧。”
“姑娘,我跟你说便宜的送人拿不出手……”
老板持续输出,苍雪荷听得有点烦,想着换一家算了,司遥转头问道:“叔叔是拆盒送?”
“是啊。”她点了下头,“一人送一两包这样吧。”
“那就这款吧。”司遥很快说,“能开发/票就买。”
苍雪荷下意识说:“公司还能报销?”
“……”司遥有些无语,“有发/票为证,如果老板卖我们假/烟,又或者价格故意宰我们,也好打消协投诉。”
说到后面她朝老板微微一笑,笑得老板冷汗涔涔的,干笑道:“放心好了!绝对不假!”
至于价格么……买回去之后被苍爸爸念了一顿,说那家烟酒行的东西普遍偏贵,这条烟比市场价买贵了100。
苍雪荷转而甩锅给老婆,小声道:“都怪你要买。”
“算了算了。”苍爸爸摆摆手,“以前每年都买二十一包的,今年让他们尝尝贵的,省得说我们抠。”
说到后面苍爸爸显然都无奈了,他那帮兄弟个个烟鬼,瘾大到没钱买就找人蹭烟的程度。
桌上摆了条上千的烟,确实档次高了不少。
大年二十九这天,老俩口本来还餐厅忙碌,苍爸爸接到几个兄弟说要来拜访的电话,尽管十分纳闷还是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回家等客人。
两口子一合计,想到女儿好几年没见到这些长辈了,就把她们叫来和几个叔叔伯伯见个面。
在回家路上,苍雪荷一只手撑在车窗前,幽幽叹了口气,“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那天在表姐家发生的争执她没有和父母说,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她们回到家刚坐下不久,几个叔叔伯伯上门了。
苍家的客厅还算很大,但苍爸爸的几个兄弟都来了,还带着自己的家眷,屋子挤满了人。
苍雪荷看了眼,表叔也来了,没见到表姐。
苍爸爸隐约意识到一帮亲戚过来的目的不简单,他看了眼苍雪荷和司遥,说:“你们先回房间吧。”
没等她们反应,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中气十足道:“走什么走!老三,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说这话的是苍雪荷的大伯,一向以自己大哥的身份倚老卖老,用她的理解就是,啥用没有仗着自己是老大特别爱教人做事,实际上混得还没几个弟弟好。
“……”苍爸爸看向大哥,“我女儿怎么了。”
“她搞同性恋!”表叔气得拍桌子,指着她们鼻子说:“要不是招娣跟我说我还不知道!那天带着,就是这个女的上我们家去!”
苍雪荷本来对表叔一家仅存那么点好感,现在完全负分,她拧着眉毛高声道:“我搞同性恋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
司遥感觉到苍雪荷情绪已经到达临界点,刚要安抚她,就听到苍爸爸说:“你别说话,让他们说。”
夫妻俩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在赚到钱后也没有忘记初心,亲戚有难都会帮一把,可那些人私下却说老三是傻。
要不怎么开个小饭店赚到在市区买房定居,给女儿买套房子,房价就涨了,典型的傻人有傻福。
这些兄弟本身就不满,都是农民出身,同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老三就能赚这么多钱,凭什么好事都能让他摊上,现在找到一件能群嘲事,必定群起攻之。
苍雪荷很不忿,可老爹都开口了,司遥也示意她不要冲动,她只能憋着一口气,听他们放屁。
苍爸爸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烟拆开,取了一根抽了起来,烟雾在他指间打转,吐出来的烟让他的表情变得晦涩不明。
那几个烟鬼兄弟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烟,看到牌子眼睛都直了,他们平时可舍不得抽不起这么贵的烟。
可碍于媳妇在场,定了定神继续批/斗起“家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