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砂被风暴扬起,遮蔽日月天幕。
飞行器摇摇晃晃消失在天际,除了第一天,这东西没有再被半路炸过,但选手们的心理阴影怕是会持续到本场结束。
无意义的人海战术只持续到第三天,第三天登场了第一种高级虫族——卵虫。那东西战斗力一般,甚至身体硬度都远不如普通虫族,但烦人的地方在于肚皮爆开会蹦出许多虫卵,密密麻麻还能孵化,打死大的逃不开小的。
因为前三天杀虫子就像网游刷怪练级般无脑,所以有选手得意忘形冲得太前,被卵直接淹没。
三天来光塔第一次播报离场。
紧接着第四天,上半身形似人类女性、下半截却像个大蜘蛛的巢母出现了。
第五天的时候,脑虫登场。
那东西的外观真是字面意义的脑,氢气球一样立着,支撑它的是下面垂着的不少触须,触须在地面上挪得飞快,攻击力虽然约等于零,但视觉冲击带来的心理阴影赛过太平洋。
罗小北因此放声尖叫,对着那玩意连甩三次【量子力学】。
1,脑虫无害,不具有攻击能力,想杀徒手就能捏爆;
2,脑虫并不会寄生,那是杰森胡说,它仅仅是虫族之眼,能把身边的景象传递给王虫,约等无人航拍机。
3,这是路怀星派过来的。
“靠啊,神仙的审美都是这样放荡不羁爱自由吗?”罗小北泪流满面伸出手:“乖孩子,咱俩合个影?”
脑虫的触须抽了他一下,仿佛路哥那嫌弃的眼刀子。
他严肃地转身走回队伍:“不要攻击脑虫,谁知道嘭地一声大脑爆炸会不会把我们崩死!”
.
第六天的飞行器依然稳定穿过“大气层”,没有遭遇空袭。
星际舰队的生活枯燥又充实,短短五天,人竟然可怕地开始习惯起了这样的生活。郝莉这一组的分数稳定在第三名,几名选手虽然不太满意,却也不敢和防卫官多说什么。
毕竟光靠他们自己确实也就能打个不分伯仲,只是他们总觉得防卫官应该做得更好。
他们也无奈,早知道防卫官的风格各有差异,队伍里这一位显然就是以稳妥为核心要求。
傅长官每天击杀的虫族都不多,因此他们小组只堪堪比最后一名多出两三只的差距,一开始他们心惊肉跳,十分担心被超越,到第六天早都看开了。
——这位防卫官明显有余力,却并不冲击名次,大部分时间都带着他们在战场上乱走,美名其曰搜集信息并躲避危险。
郝莉甚至忧心忡忡,小声和旁边选手说:“傅长官不会是故意在阻止我们得高分吧?”
系统明确说了,排第一的小组有奖,击杀王虫或虫皇……那可是奖励专属异能啊!
“防卫官很强,看不上奖励。”她叹息,“可我们真的很需要啊。”
她身旁的选手一开始没有人迎合她,但到第六天的时候也不再强烈反对了。
傅重明远远站在巨石上,并未回头。
这几天,各个小组虽没机会碰面,但或多或少都远远看见过彼此,并且心照不宣地各自选了固定地点安静杀怪。
但傅重明微微皱眉,他今天没看见罗小北。
一丝不那么愉快的感觉涌来。
昨天由于运输机降落位置好,他们有机会接近罗小北的队伍,距离不过十米,他听见罗小北挺大声地跟队员说了一句不要去追杀脑虫。
脑虫。
傅重明站在巨石上环视四周,脑虫散落在战场各处,有脑虫的地方,虫族部队不再像是杂乱无序的爬虫,而像是有了看不见的指挥官。
从结构形态来看,脑虫不像能产卵寄生,更像……
瞭望塔,或者监视器。
罗小北不是毫无道理地说出那句话的,那是故意在对他提醒。如果傅重明原本只有三分肯定,现在就有九分了,因为罗小北有个神算技能【量子力学】。
看着从一开始就如影随形的脑虫,甚至它们的触须还会指方向……他勾了勾嘴角——长官好像还挺明显?
但他只是对脑虫眨眨眼。
防卫官曲起长腿坐在岩石顶端,坐姿散漫又随意,从背包里摸出一瓶不知道哪来的伏特加,打开,畅快地喝了一大口,唇角跌落透明的液体,被他无所谓地抹掉。他居高临下,回身四顾,眼角带着不经意的疏狂。
半晌,防卫官一口喝干那瓶酒,呯地一声把酒瓶丢了出去:“行了,出来吧,让我等这么久,我看起来像那种很有耐心的邻家好哥哥?我一会还有正事呢。”
郝莉迷惑,但队列中的一个选手却慢慢走了出去。
“老李你要干什——”旁边的人扒拉他一把,那人没理他。
没等队友再说什么,穿着全副外骨骼盔甲的老李抬手摘了头盔,众人顿时惊呼一声,屁滚尿流地争相后退。
队伍里年纪最大的选手就是这位老李,外表不显是因为现在科技强保养好,但确实今年马上六十,即使现在人类平均寿命延长,花甲之年也还是不可能和二十小伙一样生猛,所以一直是个谨慎低调、中规中矩的选手,老李自己曾笑言,幸存至今的诀窍就是不显眼。
所以竟然没人注意到老李什么时候被掉了包,包括傅重明。
现在老李盔甲里的东西绝对显眼。
那东西看起来是个女人,但又非人感十足。它有蓝紫色的皮肤,风里的砂砾打在脸上,那块被触碰的皮肤就会亮起一圈紫色光圈。
它的五官拟人,但还不够像个人,若它更像人一些,在场的选手或许都要被那种妖异的美感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队员只是惊恐:“你是什么东西,老李去哪了?”
“没有听到播报啊,老李被怎么了!”
“怪、怪物!”
傅重明冲它吹了个口哨,轻佻放浪。
“啧,好期待啊,虫皇的话得漂亮成什么样?”防卫官摸着下巴感慨。
脑虫在不远处抽动了一下。
于是傅重明站起身来,举起胳膊上的枪,嚣张地晃了晃:“这位老李,咱怎么玩?”
咚。
外骨骼倒在了沙地中,紫色的女人消失在空气中。
傅重明低垂下枪口,半闭双眼,风在耳边呼啸,但越是嘈杂的环境,真正顶尖的刺杀者越能找到藏在深处的暗流。
他猛然回身抬手,脉冲枪的射线果断击中一道紫色的残影,紫色女人的腹部亮起一圈刺目的蓝紫色光圈,它连续翻腾着在空中后退,落在十米开外,腹部的表皮与角质冒出些许黑烟。
它抬起头,露出被激怒的凶恶之相,嘴巴径直裂开撕到耳根,两排细密的尖牙呲了出来。
“女士,您这样很费牙膏啊。”傅重明大笑。
他们再一次迎着对方冲了上去。
“我们要不要帮忙啊?”一名选手战战兢兢。
郝莉握着枪脸色煞白,声音却高昂得不像话:“帮?怎么帮啊,那个是主母吧?”
虫族次级主母,30分一只,但要看有没有命赚。
砰砰砰,轰轰轰,主母与防卫官的身影像两道流沙,在漫天风沙里飘忽不定,这已经不是普通选手说帮忙就能帮得上的,但干看着似乎也不太合适。
“要不我们布置个延时爆炸的地雷。”一个选手提议,“让长官把怪物引进去。”
郝莉却再次慌慌张张地指着远方,大声叫喊:“不、不好啦傅长官!那边、那边有一大群虫族冲过来了!”
她尖锐的声音顺着风飘出好远。
风沙中传来防卫官飘忽断续的声音:“你们……快跑……向十二点钟方向!”
郝莉继续大吼:“不行,我们不能让您能自己——”
轰——傅重明倒飞出去,身形狼狈,爬起身来擦掉额角的血,转身吼道:
“快滚!碍手碍脚!”
不足百米,滚滚虫潮袭来,像过境蝗虫。
但有防卫官的命令在前,选手们开始尝试后退。
郝莉咬牙尖叫:“长官保重,我们先走了!”
傅重明没有回答,虫潮已经扑了上来,无数虫族的口器冲着他就咬,几次闪避,他又被次级主母丢出十几米远,在沙石间来回翻滚。
几个选手见状立刻转身狂奔,风沙很快遮盖他们的身影。
傅重明在地上滚来滚去,从虫族们尖锐的口器和足以捅穿人体的足部间来回穿梭,很快一身都是血。
他手里的枪大约打空了,便掏出一把刀来,猛地一挥。
主母似乎一时不查,发出凄厉尖叫,落在了不远处,地上流出一滩蓝绿的虫血。
但他好像没法追击,因为更多低等虫族冲上来,防卫官在其中左支右绌,身上多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但好在主母一直提防的是他的枪,忽然被他暗中一刀得手,眼看爬不起来,只是需要过去再补最后一刀。
嘭!
一声枪响从巨石后传来,傅重明眼神一颤,看到两个持枪的年轻人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击中了主母。